【黑蓝】问鼎天下85-辞柯霜叶迩题红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伍章：辞柯霜叶迩题红1
闻此声，屋里几人相互传音几句，交换了个眼色。逗逗重新背好雨花，挎上包袱，平举镶玳瑁檀木柄麈尾，认真捋了捋上面的毛，挺胸肃容，行出屋宇，拱手道：“神医逗逗在此，不知疏影县主有何要事？”
“你就是神医？”穆雪儿上上下下打量逗逗，见其手中麈尾，目中流露出一丝佩服，说道，“快看看本县主的雪琪能不能治。”
逗逗用麈尾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瞅瞅瘫在白袍女子怀中奄奄一息的雪鸮，心平气和地问道：“县主让我治鸟？”
“不是‘鸟’，是‘雪琪’！”穆雪儿登时柳眉倒竖，叱道，“怎么，你身为中原赫赫有名的神医却治不得本县主的雪琪么？”
“县主息怒，实在是……六奇阁历代阁主都只医人，没治过鸟啊。”逗逗满脸无奈。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本县主终是见识到了！”穆雪儿拂袖，勃然作色道，“本县主舟车劳顿，跋履无眠，千里迢迢南下找你神医逗逗救急，想不到你居然甩手不治！竖子！役夫！！”
被骂了……逗逗尚沉浸在浓浓的吃惊中不能自拔，却见那盛气凌人的女子忽垂头丧气了起来：“太医令丞不治也就罢了，连江湖中医术最高明的神医都不治，难道雪琪真的大限已至？本县主、我……神医，我求你了，只要能医好雪琪，你要什么我都给！”
医者仁心，逗逗本就心软，更想起他们方才的谋划，遂点头应了下来。他摊开包袱，排出一列瓶瓶罐罐，又灸艾施针，全无功效，直到一截赭色柱状的药材被丢到杵臼里捣成汁喂给雪鸮，雪鸮身体大震，挣扎着将汁反呕出来，淋了一地。
穆雪儿惊道：“神医！这——”
“我刚才给雪鸮喂下的是‘灸甘草’，县主见多识广，可曾听闻‘以灸甘草一寸嚼之，咽汁随之吐出，是中蛊毒’？”逗逗掂着麈尾道，“而益州，懂蛊者甚多。”
“益州……索生门？！”白袍女子恨恨道，“本县主与那索生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何敢夜闯天目山还毒害本县主的雪琪！”
“县主爱鸟情深，却不宜妄下论断，且容我为县主引荐阁中一位精通蛊术之人。”
“谁？”
逗逗抬手将穆雪儿往正殿引，笑道：“索生门主。”
二人相携入室，与屋中三人依次见礼，穆雪儿捧着雪鸮，极不信任地审视头戴帷帽看不清相貌的黑袍人，问道：“索生门主？”
男子应了一句“是”，声弱而缓。
穆雪儿疑道：“本县主知门主之名久矣，但素闻门主身体抱恙，足不出户神秘至极，怎么今儿倒来了黄石寨？”
“门中护法代本门主拜会神医取方抓药时，错拿了神医阁中一样稀有药材，本门主特为此来。”男子轻咳了两下，回道，“本门主的病……不怕县主笑话，它虽在神医的治疗下缓和了很多，却仍令本门主不能见风，只得戴上特制的帷帽方可出行。”
“是么，本县主和门主可真有缘分。”穆雪儿不置可否，指着雪鸮问，“不知门主可愿医治‘雪琪’？”
索生门主的帷帽点了点：“雪鸮难得，又是县主爱鸟……惟请一试。”
他苍白的左手食指探入右袖，抽出时指间栖了一虫。那虫振翼而飞，自雪鸮黑喙钻入，须臾复出。男子凝视虫儿，轻轻道：“唔……若本门主所料无错，是虱蛊。”
穆雪儿急急问道：“能治愈否？”
“神医，阁中可存有‘鹿角蕨’？”男子不答，侧身面向逗逗问道。
“此药稀少，我只闻其名，不辨其形，然阁中储药良多，犹有些许我尚未研究，并不识得。”逗逗诚恳地说道，“请门主移步以察。”
男子跟逗逗出门，却不远行，逗逗冲他眨眨眼睛，拉着他躲在角落，附耳。
虹猫端起茶盏，借雾气遮掩双眸，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瞥向在忆卿颜上排名第三的白袍女子：“县主来六奇阁说了好一会儿话却滴水未进，是我们的疏忽——蓝兔，劳烦你为疏影县主沏盏滚茶来。”
门口听墙根的家伙遂变成三人。
“久仰疏影县主乃是闺中毓秀，今得沐县主风采，三生有幸。”虹猫撂盏，温和地寒暄道，“可惜县主久居冀州，实是相见恨晚。”
许是得知雪琪有法子治愈的缘故，穆雪儿收了蛮横之势，视线落在虹猫身上，并不挪开，出言道：“长虹剑主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相识亦是难忘。”
见她落落大方之态，虹猫更疑心她就是两年前到十里画廊针对七剑大放厥词的女子，然一则时间隔得太长，他不太记得当年少女的形貌，二则他暂且不便对此多加试探，只道：“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不应图报，但县主也瞧见了，神医极好药草，且其慕圣蓂荚久矣。虹猫厚颜，请县主看在他尽心竭力救治雪鸮的份上，为他向令尊求圣蓂荚一观。”
“支走冰魄剑主，原是为此。”穆雪儿沉吟道，“剑主坦荡荡，本县主自当以实相告：神医慕奇药是人之常情，不过实不相瞒，月前骠骑大将军诞辰，指明要圣蓂荚，家父无法劝将军改变心意，只得献上此宝。本县主答应为神医造访大将军，但大将军会不会让神医看到圣蓂荚，就不是本县主可以预料的了。”
其后，两人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屋门大开，蓝兔持茶入，又少时，男子同逗逗制鹿角蕨成丹，帮雪鸮服下。
逗逗道：“我和门主一致认为，最迟五日虱蛊当可全除，县主的雪琪定会恢复昔日康健。”
穆雪儿言谢不提，虹猫再讲了一回圣蓂荚的事，索生门主却抢在逗逗前面，用他那缓慢柔弱的男音道：“圣蓂荚？本门主也想开开眼界，县主，能否——”
穆雪儿广袖一挥：“一起去就是。”
于是穆雪儿在六奇阁东厢小住，待雪鸮痊愈即刻启程去建康2拜会骠骑大将军。
是夜子时，东厢灯灭。
“说罢，要我做何事？”蓝兔靠在西厢门上，仰望弦月银汉，传音问那栖身正殿墙后阴影里的索生门主。
“还是过去的玉蟾宫主好呵……”男子摘下帷帽，露出岚离的容颜，她瞅着冰魄剑格上闪烁着的祖母绿，传回一句意义不明的感慨，“你熟悉了阿岚，阿岚却不再熟悉你，有点不适应。”
“哪会不适应，我又没学你，改名叫‘魄冰’。”蓝兔轻刺了岚离一下。
岚离忍俊不禁，答道：“当年若你和虹猫都有如此心计，阿岚可不敢姓‘黎’。”
“覆手倾唐门，翻手兴索生，蓝兔所知者，凡暗影剑主刻意而为，未尝一败，何来不敢？”说到这里，闻岚离自嘲一笑，蓝兔顿知失言，亦隐约明白了什么，“难道，是当日暗影的异变？你……你身子可有不爽？”
“哪里……暗影如故，阿岚一时想起阮籍的《咏怀》，伤春悲秋罢了。”岚离嘴角的嘲讽慢慢凝结成苦涩，又从苦涩转化为严肃，“蓝兔，天目山巅种种，惟暗影之变阿岚至今瞒着虹猫，也希望你能代为保密，而现下找你……确是有事相托。”
阮籍的《咏怀》？阮籍所作《咏怀》共载诗八十二首，她怎知岚离指的是哪首？蓝兔颇感内疚，但见岚离无意相告，也不好细问，便顺着她应道：“我必全力而为。”
“你是见识到天目山异况的，故传书出去，想来你与阿岚所虑相同，逗逗恐非唯一一个无法用剑之人，七剑有的忙了。”岚离道，“可那司马元显官拜骠骑大将军，更兼家世煊赫，又岂是易与之辈？冥教也好，七剑也罢，俱不曾打听过当今朝堂上的权臣朋党，单凭逗逗一人恐难以成事，阿岚须随他而去。所以，阿岚不得不在这紧要关头让你代阿岚去一趟吐谷浑雪岛，不仅由于能活死人的至宝雪珠多年前已被无相的大弟子马三娘窃去，万一她贴身收藏极有可能复生，终归是个隐患；更因为阿岚曾允诺无相照顾阿木，这孩子体质妖邪，且身上的邪煞和七星映月所聚之气如出一辙，难说这两者间有没有什么联系，而那边毕竟有……别人去，阿岚总有些不放心，只得麻烦你。”
“我懂了，诚然非我不可。”蓝兔正色道，“此去建康，你和逗逗皆要保重自己，若事不可为——”
“得冰魄一诺，暗影敢不竭尽全力？宽心罢，即使事不可为，阿岚便是强取也会把它夺来。”
蓝兔深深凝她一眼，说道：“我稍作准备，便往雪岛去了。”
岚离目送蓝兔旋身没入六奇阁正殿，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上睢盱。
万千星辰在黑暗中闪烁不定，但众星拱卫的依旧明亮，独立一隅的依旧璀璨，如烟花的依旧绚烂，似小草的依旧长存。
天命……真的可以改变么？
夫唯弗失，是以弗得。
岚离来来回回咀嚼这八个字，试图把它们刻入骨髓。
身形一消，她隐入幽幽夜色。
六奇阁，客房。
“灵鸽回信，所有人的佩剑均有很难注入内力的趋势，往往用了七八成内力，却连剑气都发不出来，现在他们正赶往玉蟾宫，待五日后送走‘她’，你也去玉蟾吧。”蓝兔关门，对虹猫传音道。
“要避开‘她’？莫非你的意思是，黑蛟闹钱塘、七星映月聚邪煞、诸剑难复曩日之威，这三者很可能全和灵山门，也就是那疏影县主穆雪儿所在的灵山门有关？”虹猫慌忙回传道，“岚离知道这件事吗？怎么还能让她和逗逗跟穆雪儿一起去扬州！”
“想要圣蓂荚，他们必须去。”蓝兔斜视男子，揶揄道，“你是顶天立地的长虹剑主，别每次一遇上岚离的事就方寸大乱，倘真刀真枪打起来，你俩还不见得谁保护谁呢——若真担心她，就去读读阮籍的五言咏怀。”
虹猫对蓝兔的最后一句暗记于心，摸摸鼻子，做出洗耳恭听状。
“我要即刻去雪岛，按岚离的话讲，灵山门引出的这团邪煞之气还可能会影响到阿木，我得去看看那孩子，另外，雪岛的事越少人知道‘他’就越安全，你且别和大家讲我的行踪。”蓝兔继续道，“以岚离之智，应能绊住穆雪儿，教她一时没精力用县主的身份限制我们，你乘隙带着大家北上暗地里调查一番七剑异状和冀州灵山门。冥教如今名存实亡，灵山若动，所图定然不小，即使不为我们七剑，为了冥教和索生门，这事我们少不得也要插手管上一管。”
仲秋将晦，六奇阁东厢房。
“哦？神医逗逗天下闻名，你却认为自己的医术犹未登峰造极？”穆雪儿道，“本县主最不耐阿谀曲从和盲目自谦之人，你若不说出个理由来，本县主可不依！”
“医之神者，俾患无灾；医之能者，俾患止征。”逗逗抚着麈尾柄道，“而我的医术，虽能妙手回春，名传天下，却令病患伤了元气。神医？虚名耳，我更愿令医术再进一步，使所有病患无灾止征3。”
穆雪儿肃然起敬：“不愧是神医，今闻此奇伟高论，方明本县主所思之浅。”
“县主，已是五日。”逗逗受了这一赞，提醒道，“雪琪应痊愈了。”
“昨日看它已精神如常，不知要怎么感激你们才好。”穆雪儿勾唇道，“你叫上索生门主，收拾一下，我们拜访骠骑大将军邸。”
因而，穆雪儿、逗逗、岚离，以及彼此看不顺眼的乌鹊与雪鸮，相伴上路。
【注：1章名化用朱庭玉的《天净沙·秋》：“辞柯霜叶，飞来就我题红”；2建康：晋朝国都，位于扬州；3借典《鶡冠子》中扁鹊答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