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178-初破晓寒无限思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叁拾陆章：初破晓寒无限思1
夷洲术族总坛，竹露居，夤夜。
幽篁栉比，筠箨纷籍2，修长的竹身上凝结着数颗露水，晶莹欲滴。
一袭黛青融入竹海，携着泥土的芬芳悠然走进有些粗陋的居所，东方颖低首，昏黄灯火掩映下的蓝紫间色裙安静地垂在他眼前，倏忽风起，恍如满池漂曳的微澜。
又是丑寅之交。
斗转星移，他依旧有意无意地执着于寅时，但他已不明晰他究竟在期待朦胧晓色，抑或单纯注视着——黎明前最浓郁的黑暗。
“族长。”他淡然唤道。
“东方，”术宛昭娴穆端坐，点头应道，“天狼门之事是否顺利？”
“酆老未曾传讯，想来同样精通易容的西门应是得手了；不过跟着圣女的暗桩回禀，圣女似在益州索生门意外中了我族傀儡的‘悦濯烟’，被逗逗带回六奇阁祛毒……倒是便宜了逗逗，教他躲过一劫。”东方颖答罢，询道，“族长的意思是？”
“广闻会稽王府中有位叫酆蜧的方士学贯百家，妙术通玄。世子司马元显竟避其讳，尊称‘酆老’。”术宛昭站起，裙裾乍散复敛，“你觉得酆蜧何如，能为术族所用否？”
“西门下给天狼门三当家的‘化功散’即出自酆老之手，药效与冥教猪无戒的独门秘药灭功散相近，中毒者运功之际痛楚难当仿佛烈焰焚身，七日后未服解药则无法运功，极难恢复；然中毒者若于七日内服用灭功散解药，不消半刻便能化去一身内力，形同废人。”东方颖沉声道，“由此可察，酆蜧其人锋芒半露，诡秘莫测，鬼神手段防不胜防，颖窃以为：当敬而远之。”
“善哉，你择日告诉灵儿‘妾身答应让天狼门二当家离开术族，但必须由灵儿亲手放人’，依她的性子，定会回到夷洲；若她不肯归来，你就用‘那个方法’，把她强行带回。”横放于地的晦月手杖涌出紫棠色的厉芒，东方颖被晦月手杖突如其来的刺目强光晃得阖紧双目，术宛昭顿了顿，低语道，“东方，俟万事弭定——”
“族长，颖……从来没有后悔过。”东方颖转身睁眸，温和亦果决地打断了术宛昭的话，他伸手抚着门扉，遥望夜幕中影影绰绰的篁林，闻见泥土清新的气息。
也许整个术族，仅有足下土地的味道……熟稔如初。
曾几何时，他想过沐浴在阳光下的竹海，是否就像画卷内所绘的那般亭亭明玕3，四时沁凉；而肆意奔跑在光明里的他与圣女，是否能像达达与达夫人江湖中传闻的那样闲云野鹤，鸿案相庄……
轰——
一红一白两道明艳的长虹齐头并进，它们北向划过天际，璀璨若彗，流光飒沓4。
东方颖瞬间回神，他松开门扉的手正探向虚无缥缈的漆黑，好似试图抓住些什么，又怯于蛰伏在暗处的污秽，僵在半空，进退失据。
幢幢潇碧5影，可望不可铭。
曩昔旧梦再温柔，终究，无处留。
“……冥失其鹿，天下共逐6，探微四象阵既破，虹猫与黑小虎已去，术族与酆老的交易遂全部完成，大局抵定。”他蜷起手指，悄然放下，深吸口气，轻轻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后冷静地吐出酝酿已久的分析，“而术族只需置身事外，坐等那看似稳如泰山的同盟无从挽回地慢慢破碎，直至——土崩瓦解。”
同刻，扬州冥教总舵，黑虎崖，聚宝阁。
故地重游，寓目厅堂虚设，几案蒙尘，经年护忠皆烟云，恍惚识新楼。
系了蒙面的跳跳绷着脸，没管青袍上掸不净的泥土，恭谨地落后西门逵一步，分外厌恶术族的试探：黑心虎和黑小虎也不知怎么想的，废弃数载的护忠堂居然未拆，虽偶能瞥见瓦檐下的蛛网与砖柱上的罅裂，但石阶窗牖，陈设挂轴，布置依旧。
那些诚挚或虚假的过往，到底被名为韶华的墨笔一运一提，勾勒在心底。
细眉狭眼的术族左护法观察着他的反应，可西门逵还是小瞧了他，黑心虎麾下的冥教高层没有人不擅戴面具，因此无论地上地下，他空洞的眸里未泛一丝悸动，只留给对方驯顺的身影。
他们躲避着戍守弟子通过护忠堂与君侧堂，聚宝阁的轮廓依稀可识。
自从叛离冥教，跳跳便失去了在黑虎崖随意走动的身份与立场，尤其收敛财富的聚宝阁和散布细作的寻影阁等一教重地，他更是无缘远观。是以复见旧楼之际，他掩在长袖下的指尖竟不可抑地抽搐了一下。
若非有牌匾在，他已经认不出聚宝阁了。
他毋须再看寻影阁或雪痕堂，结论显而易见：雪岚离花费十年光阴在冥教倾注雕琢的点滴繁华，尽付东流。
雪销无痕，不外如是。
西门逵猛地止步，跳跳收脚不及，撞上了西门逵的后背。
可惜，西门逵被他肩膀顶到的瞬间躲掉了，并未传出半分声音，自然没能引起聚宝阁四周戍守弟子的警觉，西门逵却不曾顺势打消疑虑，对方眼神中露骨的猜忌令他有些如芒在背。
是他于天狼峰掉落青铜小鼎的行为显得太过刻意了吗……
其实目前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控制住西门逵，但术族中人狡猾奸诈，易容成猪无戒和冥教弟子的物什早被西门逵当着他的面堂堂正正在土遁途中丢弃，想必蝴蝶镖和灭功散也早被这厮处理干净；而他若动了西门逵，且不提那个根本解释不清的青铜小鼎，估计等不到西门逵的东方颖会立刻拿莎丽来威胁他。
西门逵稍用了点劲，拍上跳跳的肩膀，这是西门逵路上命令过他的暗号，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
跳跳抿唇踏前一步，青光铿然亢吟，泻出秋水三尺，演漾张弛。
半盏茶后，黑虎崖，黑冥殿。
君侧堂主君瑾拉门而入，一甩紫袖传音道：“教主夫人，寻影阁暗哨来报，那两个难辨踪迹的高手开始行动，其中疑似青光剑主的人试图强攻聚宝阁，另一个家伙隐匿了内力波动，去向不明。”
蓝兔沉吟少顷，吩咐道：“按原计划行事，命阿木与空曜一起前往聚宝阁，全力生擒他们，莫伤及性命。”
君瑾颔首，顾虑道：“夫人，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无碍，快去吧，我心中有数。”
见蓝兔拿起放置一旁的帷帽戴好，似有催促之意，君瑾猜蓝兔许是要进黑冥殿里的暗道，遂不再拖延，倒退出黑冥殿，关上殿门，听得里面的落闩声方转身欲行，却瞅牛旋风抱着一个正在酣睡的小女郎，风尘仆仆地快步奔至。牛旋风粗气连喘，勉强压着声音禀道：“旋勇堂主牛旋风求见教主夫人。”
牛旋风隔着墙传完音，冲没有与他对视的君瑾皱紧眉头、瞪大双眸使起眼色，戍守黑冥殿外的冥教弟子只觉一股子怫郁之气扑面而来，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君瑾身负要事，更兼实在不愿除阿木外再拉扯个比垂髫少年还要麻烦的小女娃娃，本想推托一二，奈何同僚的气魄可遏行云。他无奈之余，只得将蓝兔的意思转述给黑冥殿外的戍守弟子代为传达，然后在蓝兔的传音应允声中用十成内力重点女孩睡穴和聋穴，将牛旋风拉进黑冥殿。
牛旋风本不善于辞令，幸而赶路时无事可做，倒是把需要讲的话琢磨得无比通透，很快便把天狼门中他清楚的事讲了一遍：“……雪岚离还说，这个女孩是我们要把握的机会，不能错过。”
笃笃笃。
对比正常的敲门声，有些太弱了。
君瑾走至殿门前，审慎地推开殿门。一只灵鸽砉地振翅，迅速飞进殿中，带来了达达的传书。君瑾重新闩门，没看书信，直接呈给端坐主位的蓝兔。
……咔。
君瑾停下照料小女郎的手，跟不再出言的牛旋风一齐扭头，收好信纸的蓝兔从容撇下被她生生捏折的毛笔，顶着雪岚离的容颜对两位冥教高层露出了个不要招惹孕妇的微哂。
两人瞬间把失控的脑袋转了回去。
在他们视线不能及的地方，蓝兔脸上的笑靥逐渐消失：雪岚离现在的处境非常凶险，她几乎可以确认罪魁的目标是她或雪岚离；兴许……她们都是目标，罪魁在把她们定为目标的同时，甚至妄图借由她们打击到更多的人。
事态已变，她必须做出合适的调整，不求力挽狂澜，至少要稳住形势。
蓝兔站起，下令道：“牛旋风，天狼门发生的一切我会妥善处理，你点五十个精英弟子去聚宝阁布七星大阵，不管侵入者是谁，活着就行，无需留手，允许你便宜行事。”
“得令！”
牛旋风右拳使劲捶了捶左掌，气冲霄汉地领命而去，君瑾瞠目结舌，眨巴着鹿眼期待冰雪聪明的教主夫人给他解释解释什么情况。
“身处聚宝阁的两个人应该是跳跳和幕后势力中一个武功不俗但并非特别重要的人，让天狼门认为强抢了青铜鼎的跳跳和幕后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于冥教受擒，是幕后势力打算构陷冥教和七剑呢。大家全被骗了，幕后势力现今最想要的不是五行晶石，反是重点攻击我和雪岚离，继而破坏五派会盟。”蓝兔喟道，“相较于晶石，幕后势力明显更在意青铜鼎，所以只要冥教摆出强攻的态度，他们就会选择撤退。”
君瑾提出了新的疑惑：“可放任他们离开的话，冥教岂不是将失去幕后人的行踪，而且青光剑主怎么跟幕后势力掺和到一块儿去了？”
“不明白吗，幕后势力能从天狼峰里劫走天狼门二当家钱惕，足以说明他们的实力非同凡响。之前莎丽寄来的那几笺字迹正常但有些词不达意的传书，恐怕就是莎丽被控制的证据，好在小虎临行前对此有所预料，亲去术族……”蓝兔轻咬下唇，吞回未尽之语，赓道，“我更担忧天狼门，大约因为小虎会易容，他们恨冥教恨得厉害，估计如今把跳跳被威胁去偷青铜鼎的事也算在了冥教的头上，甚至会怀疑跳跳是小虎易容的。大奔被天狼门囚禁时受了私刑，他在传书中说雪岚离亦被钱若折磨，岚离她……她完全是替我受的罪，一想到小虎在她去天狼门前还猜疑她，我实在是、实在是——”
“教主夫人，别伤心了，仔细胎气。”君瑾忙不迭冲上去，轻拍蓝兔后背。
蓝兔几近哽咽，她深深呼吸，勉力压下翻滚不休的心潮，对君瑾最后传音道：“那个女孩心思敏感，吓退跳跳他们后，让阿木陪她玩罢，天狼门十有八九不知道女孩的存在，她相对安全。至于冥教和天狼门的仇怨，冤家宜解不宜结7，你轻功之强在冥教屈指可数，稍后去聚宝阁拿瓶归元露，尽快把灭功散的解药给天狼门送去，别令矛盾进一步激化。”
君瑾乖乖点头：“都听夫人的，夫人等属下的好消息便是。”
“索生门的事不能再拖，待此间事了，我也去趟天狼门。”蓝兔徐徐摇首，轻抚心口道，“不将岚离接出来，我总觉得惶悚难安。”
【注：1章名借句李之仪的《临江仙·初破晓寒无限思》；2纷籍：纷纷籍籍缩写，形容众多而且杂乱的样子；3借句陶渊明的《读山海经十三首·其三》：“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瑶流”，明玕指竹；4借句钱谦益的《己卯除夕偕孟阳守岁崇德郁振公吴可黄二先辈俱集》：“流光飒沓将过客，世事朦胧欲曙天”；5潇碧：竹子的别称；6化用司马迁的《史记·淮阴侯列传》：“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7借句唐寅的《叹世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