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183-日居月诸迭而微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肆拾壹章:日居月诸迭而微1

扬州冥教总舵,木挚堂,晴日当空,碧波如缎。

垂髫女孩托腮坐在溪边,襦裙同青蒿一般颜色,微风拂过她的襟裾,从朴素中吹出一阵清新恬静,更显娇小玲珑。

阿木穿着靛色短褐,袖口高挽,胸前数股细麻拧就的绳挂起一只梨形陶埙,他在女孩身旁抱膝坐定,风亦刮起他用布条随意束住的黑发,确是翩翩少年,潇洒不羁。

女孩看了阿木一眼,露出个可爱的笑容,便转回脸继续注视脚下的涓涓细流。

阿木柔声问:“方才可吃好了?”

“吃好了。”女孩点头,稚气未脱地答道。

阿木迟疑片刻,试探着开口道:“一直没听你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你姓什——”

“我不能像你那样有名无姓吗?”阿木话至半途,却被女孩打断,女孩认真地盯着他,又在他温和的视线中埋首,吞吞吐吐道,“大家唤我‘阿淼’便可……我、我不喜欢天狼门,也不喜欢钱这个姓。”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阿木抬眸,凝视穹旻2,清晨的山岚渐渐稀薄,澄天空阔,仿佛能涤尽世间所有尘垢,于是他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展颜道,“以后可以姓‘马’,‘良马知我悲3’的‘马’。”

“唔,可以是可以,但是……为甚是马呢?”马阿淼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道,“莫非你其实也姓马,那我以后要叫你‘马阿木’吗?”

马阿淼的嗓音娇中带媚,却因感染了风寒,偶尔带出一丝哑来。阿木沉默,仿佛又一次看到月华如霜、衾被微寒的黄石寨,再一次感受到寒气针扎入眉心的刺痛,再一次听到风声、噬咬声、喘息声、对话声与诅咒声此起彼伏,最终归为尸体落地的闷响。阿木的眼中浮起淡淡的怀念、刻骨的遗憾和似水流年的无奈,马阿淼呆呆地昂首望他,半懂不懂地体会着对方百感交集的心境。

“你坚持的话,可以在私下里把‘马’当作阿木的姓氏,但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良久,马阿木终于松口,他摸了摸马阿淼的脑袋,温言道,“有些事情大家不愿意让阿木知道,阿木就装作自己不知道……阿淼可明白。”

“这个我懂,天狼门的钱……”马阿淼乖巧地应罢,欲言又止,复信任地仰视阿木,继续说道,“天狼门的听泉居里有个弹琵琶弹得很好听的女郎,她曾经偷偷对着墙说:她年幼时得过一次很严重的冬疫,她的爹爹、大伯和小叔都以为是她贪玩着凉后过了病气,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她是在睡梦中被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这才染了疫病。那病很有些邪门,初时憎寒发热,头痛面肿,用药后许是不对症,病情不减反增,她睁不开眼睛,精神恍惚,后来患了眼疾,双目失明。她已无法辨识害她的人,只依稀记得那人有一只光滑、冰凉且十分有力的手。”

马阿木不答,若有所思,只捧起陶埙,但闻颤音轻荡,宛悲风卷重云,落花沉逝水,闻之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似欲守住这方天地为数不多的片刻安宁,又像哀叹那日居月诸光阴荏苒的代谢无常。

并州,断魂崖,天已大亮,然而天狼门中齑尘飞扬,模糊了雪衣赤剑与朱氅霜锏,悬索桥上剑锏溢彩,澄明流光,红白辉映间,仿佛日月同辉。

内力愈聚愈多,虹猫额上沁汗,背后的光明剑虚影却无溃散之势,他隐约瞥见钱夕左手中隐有金芒跳动,凝神细察几息,骤然冷笑道:“难怪大当家的内力源源不绝,竟是动用了金晶石的缘故。”

钱夕哼道:“七剑与冥教连害本门主两个弟弟,背信弃义在先,本门主纵是借金晶石之力一搏,又有何不可!”

然而,钱夕心里并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从容不迫,他已把虹猫诱至悬索桥,却丝毫不见流沙的影子。他又等了顷刻,终捺不住,暗忖钱若那边的机关许是出了什么变故,遂寻机后撤数步,抓住铁索借晶石之力一抖复一掀。只瞧得条条木板腾空而起,教狼牙锏切成不规则的尖锐小块,乘着内力争先恐后地袭向虹猫。

虹猫目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剑刃锏棱交锋不绝,激荡的内力把铁索桥上的木板砸得坑坑洼洼,几乎没剩几处立足之地。

钱夕不清楚对付虹猫的流沙阵甫一开启,闻声赶去的侄女钱婧便用反制流沙阵的机关将之强行关闭,更猜不到断魂崖另一侧被流沙掩埋的深渊里,正蔓延着浓郁、沉邃且暗无天日的昏黑。

断魂崖底。

雪岚离脱下崩裂开线的临水屡,倚靠着崖底的山壁打坐,暗影黄泉的内力波动好似夜幕中的浪涛,含蓄而规律地起伏涨落。她的左臂和左手上血痕犹在,右肋处的衣物被钱若掷下的剑锋划得狼藉,教汹涌的鲜血染得看不出原色,但她的神情平和如常,大大小小的伤口均已结痂,仿佛方才命悬一线的危机从未发生过。

她歇了半晌,面含忧色地抬眸仰望断魂崖巅的光明剑巨影,轻喟一声,东向飞掠数十个起落,跪坐着徒手挖开地上的土,捧出一个大酒坛。她用坛里的水冲洗头发,再从空了的酒坛里拿出夜行衣与步履,把衣履发一并用内力烘干,不长的发丝漆黑褪尽,洁白无垢,柔顺地披洒于背。

她环视一圈,四下无人,遂快速换好夜行衣,将易容蓝兔时的穿着统统塞进酒坛,又把酒坛重新埋进地里。甫做完这些,她骤闻异响滚滚而来,在满心愕然中扭头远观:只见一个硕大的铜球从天而降,砰地击中巨型机巧的一端,那机巧咔咔作响,霎时,半潮的泥土被不知名的力量带动着旋转起来。

雪岚离足底一空,险险扒住石壁上的凸起稳住身形,但紧接着,飞沙走石乘风自扬,空中黄尘翻腾,竟有遮天蔽日之势。她堪堪撑开内力光罩避免双目被黄沙所迷,可石壁被黄沙所覆愈来愈滑,脚下更借不到力,眼看着就要陷进流沙,永眠地心。

这下可好,她彻底不必担心易容成蓝兔的事被那坛子泄露出去了,而且由于阴阳降头草落降后泯灭了她的痛觉亦提升了她的轻功,她才能在此苟全性命……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她佩服自己在危急关头还能居然分心想些有的没的,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御暗影剑脱离险境。

——为保神智清明,你全力催动暗影最好不超过两次,再多就危险了。

莫将的话,再一次在她心头响彻。

隆安五年与灵山门决战之际,她曾全力催动暗影剑,用戮影斩逼出穆鸷和黑暗之门,说实话,她真的不敢再轻用暗影,若是有朝一日当真被邪煞所侵耽于杀戮,她又有何面目面对虹猫、面对索生门、面对冥教与七剑……更无颜面对她的父亲。

——阿岚,这是我们瞒着娘亲的秘密,假使有朝一日,爹爹不见了,但爹爹的佩剑还在……你不要害怕,不要碰那把剑的剑身,也不要用那把剑,你要握着它的剑柄,把它埋进地里,埋得深一些,让它……永无再见天日的可能。

可是,暗影剑在父亲死去的刹那,改认她做剑主。

呵,如果没有她,暗影剑未必会再轻取任何人的性命,与爹爹长年住在一起的娘亲未必会被黑叔叔错杀,而没有教她夺走精纯灵力的娘亲亦未必救不回被暗影剑反噬的爹爹。

果然,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吗。

——我诅咒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诅咒你迟早被暗影反噬,无论是你所爱的人还是你所恨的人,都会被你亲手终结……最后只留你一人在这地狱里,无声哭泣。

如果马三娘的两个诅咒必将应验其一,她宁愿选择前者,时局艰难,七剑、冥教与索生门已在敌人的算计下疲于奔命,她又怎么舍得……让自己成为他们最沉重的负担。

若她死在流沙之下,酆蜧针对她的布局会停止,他找到暗影剑的难度亦会提升不少,即使他还是找到了暗影剑……只要届时虹猫他们寿终正寝,她也没有遗憾。

更别提,她的父母、狂刀、怒剑、黑心虎和黑小虎都是在她眼前死的,而虹猫正在和钱夕生死相搏……她又焉能相信上苍怜悯于她,不令虹猫牺牲在她的面前?

雪岚离的瞳仁中惟余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寂,她闭上眼帘,手指缓缓松弛,裹着满身污垢告别人间,在一片黑暗中告别这方——尘埃无穷的角落。

啪。

有谁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一只光滑、冰凉且十分有力的手。

【注:1章名化用《诗经·国风·邶风·柏舟》:“日居月诸,胡迭而微”,日居月诸,指光阴的流逝,后文的“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化用同篇;2苍旻:苍穹;3借句曹植的《种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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