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112-虽则如云匪思存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叁拾贰章：虽则如云匪思存1
荆州，南郡公邸，归心殿，密室。
秀杨扶风，垂柳钓水，有公子倚木立焉，倒捧长蔗，双袂洁如云柔似缎，飘然若仙。
风隶步入密室，第一眼就瞧见了屏风上的人，以及右下那列小字“蔗境长康”，他墨眉微挑，对面朝屏风的桓玄揖手道：“殿下信隶至深，隶感戴莫名。”
“孙恩既败，”桓玄回顾颌首，“惊鸿可有佳策？”
“……未料刘裕异军突起，孙恩败得太早。”风隶回道，“敢问殿下上疏求讨孙恩的奏章，骠骑大将军是怎么批的？”
桓玄道：“那小儿虽不甚精明，却也知道勤王为虚，禅王为实，批辞固恳，只是不许——是以而今问计惊鸿。”
“若喻大晋版图为三，殿下得其二，势运既足，惟君威稍欠。曩闻贱者藏鱼鸣狐2，凡者骈胁垂耳3，贵者降火晦电4，此等异象，皆福吉之兆，请弘祯祥以为己瑞5，则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帝业将成。”风隶顿了顿，继续道，“且夫大将军生性奢淫，好高骛远，若殿下扬其军功，断其财帛，双管齐下，晋祚之罄——指日可待矣。”
扬州，丹徒，某民宅。
神医逗逗觉得很头疼。
这是个挺久违的感觉，逗逗自从踏踏实实研读完了《济世医典》，还从来没有觉得头疼过——无论是怎样稀奇古怪的病症，几乎没有他不曾见过的；无论是怎样讳疾忌医的病患，几乎没有他无法治愈的。
当然，像蛊术、痋术与降头术那样的不传之秘，逗逗有可能会束手无策，毕竟他是神医，不是毒医更不是巫医；而且连当代蛊神都弄不明白的降头药，他大概也只能顺着这位蛊神的意，装作自己不知道某人丹田那颗溶不开噬不掉的药丸……是降头师亲手下的药降吧。
至于那些讳疾忌医的病患，逗逗手里最不缺的就是迷魂散，但现下的问题却不是迷魂散可以解决的，因为讳疾忌医的不是病患，而是——
逗逗瞅了瞅守在蓝兔跟前，把所有人皆赶出屋子的家伙，在心里默默接道：而是，病患的夫主。
补充一句，病患的夫主正在往外赶坚持留在屋内的神医。
黑小虎一言不发盯着逗逗，视线游移在后者的脸颊以及其搭在蓝兔手腕上的两指，黑着的脸无声传达出两个字——出去。
逗逗不想强调自己医术比黑小虎高明的事实，面对黑小虎噬人的目光他感到恼怒而莫名——你得原谅一个怀有济世仁心之志、并且没有家眷的医者，在面对重伤的友人时，突然不理解一些绝大多数男人都会理解的事情。
“既然把了脉，神医便去准备疗养之物吧……包扎此等末事，无须劳动神医大驾。”黑小虎抬腿往前跨了一步，将他和逗逗之间的距离缩到半臂之近，那双有如压抑着狂风暴雨的眸子直直刺向逗逗，周身可怖的威压跃跃将兴——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举手间便能倾覆了这方天地。
包扎很重要，才不是什么末事，尤其是箭伤，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的！
逗逗鼓着脸，却不敢把话讲出来。
黑小虎的神色好可怕……这年头行个医都如此艰难，虹猫你个大骗子，竟然说黑小虎待人接物变得谦恭和善了不少，哪里谦、哪里恭、哪里和、哪里善了，他分明觉得这家伙方才瞳仁中闪过的那抹暴戾和他爹如出一辙！
逗逗深觉自己再不走，黑小虎会用和语言相比不那么温和的手段请自己出门，当下瞪了对方一眼，出了房屋。
哼，想他神医逗逗自打七剑合璧在江湖扬名后，多少人哭着、喊着、跪着、求着请他诊治，今儿他出了六奇阁大老远跑来，竟然还被黑小虎嫌弃！
说起来，那群亲上黄石寨请他医治的家伙基本只有两类人，“饱食终日”的贵族们最好的药方是少吃多动，“无病呻吟”的士子们最好的药方是务农行商，但真正得了重症又看不起病的人……别提六奇阁的门槛，他们连黄石寨的边也摸不到。
对这些人而言，六奇阁实在是太高亦太小了……幸亏还有冥教和索生门在。
六奇阁继续着它日救十人的奇规——那些不断糟蹋自己身子、也不断寻求长寿的怪人们彼此竞争着这有限的十个名额，源源不断的金银药材从怪人们的手里流入六奇阁的仓库，从六奇阁的仓库通过某些门派流入寻常百姓家，再从寻常百姓家……被横征暴敛到怪人们的手里。
六奇阁的存在是这个时代的幸运，亦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悲哀千古常在，而幸运千载难逢。
他想这些做甚，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种局面又岂是他一介医师可以轻易打破的？但若是——
逗逗行至大门，深深看了眼这寻常巷陌中不大的院落，往药铺去了。
黑小虎送走逗逗，捡起门旁的长木落闩，回过头快步走至蓝兔身畔；蓝兔躺在榻上，小脸煞白，状况极差，毕竟她在内力全无之际，于膺窗穴中了孙恩的一箭。
又是膺窗穴。
和上回不同，这回偷袭她的人不是虚晃一招，更没有谁往她的嘴里弹入一枚闭心丸。
万幸的是，孙恩到底是个普通人，不然蓝兔恐绝无生机，思及此，黑小虎定定看着蓝兔胸口立着的长矢，眸中泛着更加阴冷的光芒。
黑小虎很快收了自己骇人的眼神，右手覆上蓝兔的膺窗，轻声念道：“冰天雪地，地琼漫飞，飞霜逐月，月满寒冰6。”
他的掌心，放出了水蓝色的内力——对武林中人而言，内力是他们最好的疗伤方式，同源内力犹佳7。
冰魄内力在蓝兔体内转了几圈，带动她体内原有的内力自行疗伤，然后那缕内力外抽，在蓝兔的箭创处聚集。
黑小虎轻吁，右手不动，左手拭了拭额头冒出的汗水。这件事看似容易，实则需要极高的集中力，且须对该种功法的运转方式烂熟于心方得成功，只要出了半分差错，受伤者会有更大的危殆，治疗者亦难逃走火入魔之险；不过对黑小虎而言，他下面要做的事，只怕比前面还困难。
他抬高右掌，保持内力外输，左手缓缓地、一层又一层地掀开了蓝兔的衣衫：蓝兔白皙的皮肤上斑红点点，胸膛些微起伏间，鲜红的新血将出未出，绕着箭创围了一圈——孙恩用的箭镝刻了血槽，蓝兔的创口尚未结痂。
此刻黑小虎脸上染了抹不自然的红晕，连带着呼吸都有些紊乱。他眨了眨眼，深深吐出一口气，运指如电，点住蓝兔的止血穴，后又屈起左手食指，不断按压止血穴位；同时他右手微抓，冰魄内力包裹住入肉的箭头，徐徐凝结成一条尽可能细的冰柱。冰魄内力感知到了箭矢的形状，如黑小虎所料，箭头上除血槽外还带了倒钩，好在他没有直接将之拔出。
“……忍住。”
黑小虎握牢箭矢，往外快速一提，昏迷着的蓝兔被他带起上身，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一招三式，一式三变，九九归一，长虹在天。”
黑小虎毫不在意身上沾染的血液，丢掉箭矢用柔劲接住蓝兔，让她半靠半躺在他身上；他反扣住她的双臂，改冰魄内力为长虹，将火热的手指置于膺窗，炙烤着蓝兔的伤处。
“唔……哈……疼……”蓝兔闷哼，双眉剧颦，虚弱地挣扎着。
“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黑小虎抿唇，把蓝兔的臂膊抓得愈紧，避免她的挣扎使伤口流出更多鲜血，柔声哄道，“乖，别动。”
蓝兔似有所觉，不再抗拒。
数十息后，黑小虎散了长虹内力，蓝兔的箭伤处一片血肉模糊，黑小虎眼中满是疼惜，取出瓷瓶倒了许多灰黄色的三七粉末于伤处，找来长布盖住伤口开始包扎：从左肩到右肋缠两绕，右肋至左肋缠两绕，左肋回右肩缠两绕，兜脖颈一圈接着缠。
待布用尽，黑小虎在蓝兔肩膀上把布系了个死结，扶着蓝兔躺平。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放心，摸出以三七为主药制成的丹丸，欲喂蓝兔服下；然而蓝兔口燥唇干，更兼半昏迷中齿紧舌僵，三七丸怎么也喂不进去。
“反正……你这辈子只能嫁我，也无所谓了。”
黑小虎无奈地瞧了瞧蓝兔，把三七丸放入嘴中，入口先苦后甜，就像他和眼前人一般……他在想什么呀。黑小虎失笑，含化三七丸，双掌撑在蓝兔的脑袋两侧，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胸前的箭创，低头俯身，吮开她的唇瓣，用舌把药丸的汁水一点一滴送到对方的喉，强迫她悉数咽下。
“这下，可真的是‘同甘共苦’了。”
黑小虎理了理蓝兔因拔剑之痛变得湿漉漉的发丝，为她擦去汗水，脉脉凝视她半晌，脸忽地一红，耳根都微微发烫了起来。他连忙给她理好衣物、掖好衾被，吐纳数次方平复心情，而后他伸手覆上她露在被外苍白的手指，放松之余蓦地察觉那些压在心头许久的后怕，不禁语无伦次地絮絮低语道：“当初就不该让你来对付孙恩，你晓得我看到那竖子抬弓时有多怕么……我明白岚妹说得对，为大局计我该袖手旁观，可我做不到。蓝，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只要那竖子的箭往下再偏哪怕一点，或是他的力道再大哪怕一分！”
他深深喘息，摩挲着蓝兔的手，轻声道：“他既敢伤你至此，我必倾全教之力，颁血冥令追杀他到海角天涯。”
“你是不是……又会嫌我杀戮过甚？可这回我绝不退让，因为——”
扬州，丹徒，一个平凡的民宅里，那个不久后将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冥教教主，和每个情窦初开的普通男子一样，捧着他深爱女子的柔荑，虔诚而郑重地烙下温柔的一吻。
“女儿多窈窕，戚戚只为卿。”
榻上的女子眉睫微动，滚下一滴泪来。
【注：1章名化用《诗经·国风·郑风·出其东门》：“虽则如云，匪我思存”；2借典陈胜吴广起义，《史记·陈涉世家》：“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闲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3借典姬重耳和刘备，《史记·管蔡世家》：“晋公子重耳其亡过曹，曹君无礼，欲观其骈胁”，《三国志·蜀书·先主传》：“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4借典姬发和刘邦，《史记·周本纪第四》：“王渡河，中流，白鱼跃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复于下”，《史记·高祖本纪第八》：“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5化用《晋书·桓玄传》：“自谓三分有二，知势运所归，屡上祯祥以为己瑞”；6原冰魄心法为：“冰天雪地，魄散魂飞，飞花逐月，月满寒冰”；7疗伤情节为紫霄私设，若有不合武侠设定或医学常理之处还望海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