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187-烈火霹雳琅玕碎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肆拾伍章:烈火霹雳琅玕碎1

黑小虎易容完毕,把自己携带的物什逐一收存,换好术族弟子朴素的灰衣,背上竹篮,深深掩埋夜行衣与尸首,顺着这条早已被术族族人踩踏过无数次的道路,返回书房。

和冥教众高层的书房相比,裘志的书房显得有些狭仄浅陋,藏书量更是远远不如,但看得出来,放置在竹架上的书卷不仅有仔细誊抄的副本,且书册中间或夹有一两张精心记录心得体会的纸张。远离书卷的砖墙上挂着点燃的油灯,它高悬于书房一隅,光影摇曳,安静地燃烧着。

黑小虎开始按照自己的习惯整理书册卷宗,他扫视并默记书名,发现裘志的藏书多与阴阳五行、星宿运度2、内力转化与机巧制造相关,武学和丹药方面的杂书亦有不少,他甚至在不起眼处瞥见冥教未尝外传的武学秘籍《吸星大法》。轻薄的书卷很快堆满竹架左端,黑小虎借此遮掩身形,将自己想翻阅的三两薄本偷偷纳入袖中。

随后,他把竹架左方过多的书卷向右方转移,不意碰落一页黄麻纸——

“那些落了灰尘的旧书,纵使在遥远的过去被人遗忘,却沉默而执着地等待,等待被再次翻阅的一天。人,想来也是如此吧……至少我,并不畏惧死亡,只害怕被人淡忘。”

不同于裘志略微潦乱的草书,映入眼帘的字迹稚嫩娟秀,透着若有若无的灵动。

曩岁苦修武道,寒暑不辍。乏时读书临帖,以养心性,偶尔有感,斐然成章,他亦这般信手夹在卷内册间。

——少主行文扼要疏朗,纵观冥教……及余者欲效无方,皆不类少主。

黑小虎抿唇,弯腰拾起黄麻纸,拂去纸上的浮灰,将这页与众不同的随笔妥帖放回竹架。

蓝腹中怀子,独在冥教恐怕孤木难支,他身处敌族,暂且别再想那些不合时宜的往事了罢。

辰时,戴纶巾着灰袍的裘志身后跟着两名约莫三十上下的术族弟子,早早到了书房,两名强壮的弟子被裘志要求戍守在书房门口,裘志又冲屋中人挥了挥手,四位年轻的弟子相继告退。

黑小虎学着他们的样子垂首欲行,却闻裘志突然唤道:“阿飞,你留下。”

他快速瞧了眼众人的行径,见另四个术族子弟动作毫无迟滞地依次退出书房,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足可见这句“阿飞”当真是在叫他。他遂朝裘志行礼,哑着嗓子低声道:“太祝恕罪,属下近日着了风寒。”

他刻意表现出一种愚忠稚拙、不善言辞的感觉,上了年纪的人大都亲近信任此类下属,更愿与他们共事……倘裘志异常精明,且其宠信的阿飞不是这种情况,他再根据裘志的反应改变“阿飞”的性情吧。

“无妨。”裘志摆手,食指指尖轻敲几案,斟酌着报了一串书名。

看来他所料无差。

黑小虎听完裘志索要的书,没有他藏在袖中的几簿,他暗松口气,有条不紊地将书卷按顺序找出,奉于裘志面前的几案上。

裘志开始翻阅书卷,手中轮番执起一大一小两管毛笔在新铺开的大纸上涂涂写写,黑小虎侍立于几步外,凭借极强的目力暗窥——裘志绘了个相当精致的机巧。

机巧共有三层,下层是半球形的铁釜,中层比下层小了不少,内侧有尊颇像青铜小鼎的鼎,那鼎延伸出五根类似竹蜻蜓的长方薄翼,上层则是比中层还小的、带护栏的平台。机巧旁挤满一簇簇略写的字与数,他瞅了又瞅,只依稀认出“五灵鼎”、“割圆术”、“转化损耗”、“天外飞仙”等几个词。

黑小虎正待重新细看那怪模怪样的机巧,却见裘志猛地停下绘图计算的笔,把他辛苦画出的机巧图揉成球,随手往地面一抛。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个方案和三天前的重了,没有区别……为什么,为什么五行转化会出现那么多损耗,五行晶石的神圣之力根本无法循环起来……到底还能在哪里改进它的循环方式?”几案后的裘志焦躁地踅来踅去,喃喃自语道,“时间所剩无多,难道老拙穷尽此生追求的天外飞仙终究是南柯一梦?!”

裘志的声音极低,没有半分向门外的戍守弟子求助的意思,只茫然惶急地注目于他。黑小虎初时几乎疑心自己暴露了,裘志在试探他,却见这内力平平的老者满面无助焦虑,浑浊的眸中蕴了癫狂之色,浑身内息于经脉中横冲直撞,竟隐有走火入魔之势。

虽没怎么见过,他的确听说部分老叟老妪偶尔会出现一些特别孩子气的状态,比如瞬间陷入低落的情绪里,感觉生活无望并随机求助周围的年轻人。

而且,先前洒扫书房的五名弟子年纪都不大,看相貌皆未过弱冠之龄,难道说——

他想到一个有点冒险的举措,但考虑到他在术族不会待太久,这值得一试。

黑小虎快步上前扶住裘志,扣住对方手腕,吸星大法无声发动,引导对方体内乱窜的内力冲着心口重重一击。他体贴地扶住陷入昏迷的老者,探手入怀,自从不离身的瓷瓶里取出一枚深蓝色的招魂引。

徐州,广陵,时逢花朝,大街小巷人声啁嘈2,夹杂了即使身处官狱亦清晰可闻的车马辚辚与斟酒赋诗之音,甚至看管囚犯的小卒也彼此谈笑风生,羡慕去城外踏青的同寅3,很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感觉,翘首以盼着换班之刻的到来。

天已大亮,爆竹骤响,许是过节的缘故,狱卒们只提了提闲谈的声音,没有理会这扰人清静的爆竹,可被关押的犯人却完全体会不到狱卒们悠闲舒畅的心境,各式詈词此起彼伏传遍狱中。

官狱最里,勤恪奉命的铭光蛊有些不安地原地团团转了三圈,终抵不过它特有的天性,扭头朝远离爆竹声的方向爬开。

颜凝盯着铭光蛊遁去的黑影,所谓“尺之木必有节目,寸之玉必有瑕瓋4”便是如此罢,他回首,从茅草堆中扒拉出个小瓷瓶,平置于地往前使劲一滚,然后,他与对面牢中神色复杂的逐浪对上视线,传音哂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事到临头想反悔不成?就算我曾把瓷瓶贴身藏在‘那地方’十足不雅,但你清楚我实在迫不得已,以酆蜧搜身之严谨,若非如此焉能瞒得过他?”

逐浪微愕,想摇手又怕连续不断的镣铐声引来狱卒或铭光蛊的注意,只得先托着镣铐拿起瓷瓶,倒出数枚色彩各异的药丸,选出蓝色封功丸解药服下,将其余药丸收回瓷瓶,再把瓷瓶放入怀中,调息几个周天后轻声回传道:“我绝对没有嫌弃你!可是只有我一人逃离酆蜧的掌控,你教我于心何忍?”

哇,不愧是厚道规矩的逐浪,涉足江湖廿余年仍不忘老好人本质——难道学不像逐浪的这份本质才是酆蜧在索生门唯二的男性高层中选择易容替换他的原因?

等等……他不会猜中了吧。

“白泽内丹遭窃,茹辛堂主变节,两桩事皆与索生门休戚相关,若非你撞见酆蜧与静茹的密谈,又被酆蜧用封功丸封住内力囚禁于此,你早已潜入天狼门,把那两件震动江湖的大事禀报给门主。”颜凝拽回自己越跑越偏的思绪,对逐浪正色道,“酆蜧布下的‘听瓮5蛊虫’颇具灵慧,吓走它的机会可一不可再,更兼我轻功远逊于你,即便逃了,被酆蜧抓回也是迟早的事——你莫要迟疑,赶紧把消息带给门主才是当务之急。”

“别诓我了……成立索生门前,就连少主都称赞你的易容术不在他之下,只要你易容,怎么会被酆蜧再次盯上?何况我逃走后,你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逐浪把挣断手铐脚镣的动静藏在爆竹声里,他凝睇不动如山的颜凝,忧郁地叹道,“我不理解你的想法,但我承你的情,你有什么想要我带的话,现在快告诉我。”

骗人的吧,这么善良耿直的家伙真的是他们四个里追随门主时间最长的人吗?好像第二个为门主做事的芸珏也挺敦厚的?不过他感觉他和静茹都不算善类,所以果然是门主变了吗……不不不别再想东想西了,借使那堆噼啪作响竹子烧完了逐浪依旧没离开才是大问题好不好。

掰指头算上一算,打从他混江湖起到今朝,他认识的人其实还真不少,虽然相当一部分好似风中残烛,不知不觉间熄灭,连同最后的一缕细烟也被吹散于辽阔的天地间,杳无踪迹。

喂,他尚在思索要给别人带什么话,不是无可奉告,为何逐浪的神情更加惆怅,看着对方这张脸他都快怀疑他究竟是坐在官狱里还是坐在棺椁里了。

——只要我静茹有一口气在,便没有人能伤得到堂主。

曾几何时,音犹在耳,容色如故,但是……是啊,他又能交代些什么呢,不愿交代的人无从言起,愿意交代的人欲说还休。

“索生门前后有两条道,上山的道难爬,下山的道易行,你更愿意走哪条道呢?”最终,颜凝长吁口气,仿佛晚归的旅人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他谦柔地望进逐浪的黑眸,坚定地说道,“无论你选择为何,逐浪,切记——不要后悔,不要回头。”

【注:1章名化用刘敞的《爆竹》:“烈火琅玕碎,深堂霹雳鸣”,琅玕音“郎甘”,指竹,形容竹之青翠,亦比喻珍贵美好之物;2运度:指日月星辰运行的躔度,躔音“蝉”,躔度即度数;2啁嘈:“啁”音“周”,声音嘈杂;3同寅:同僚;4借句《吕氏春秋·举难》,瓋音“替”,指玉的斑点;5听瓮:一种口小腹大的罐子,中国古代最原始的窃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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