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189-智料隐匿者有殃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肆拾柒章:智料隐匿者有殃1

冀州,某胭脂铺。

铺面临街,称不上宽敞,也无逼仄之嫌,门口一乘骈马2几乎完全遮蔽住小铺的窗扉,与左右有仓有院的大店相较,不免便落了下乘。拿自己当伙计使的女掌柜悠闲地坐在榻上数着铜板碎银,偶尔抬眼确认她亲手拴在门口的马儿是否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草。

胭脂铺里间。

“啊!”

虹猫闻声猛地睁眼,淡雅的脂粉香萦绕鼻尖,是他这两日时时可闻的味道,但他顾不得细嗅,亦未及分辨其中是否掺杂了屋外冷蕊寒英的芬芳,遂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蓝兔的榻前,望向冒出一层虚汗的女子,担忧地询道:“蓝兔,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我不过被梦魇着了,是不是扰了你的好眠……”蓝兔脸上犹存心有余悸的慌乱,她咬唇捺下惊惧的喘息,不好意思地垂首,勉强笑答,只是话至半途,她声音里却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她窥着虹猫的神色,有些犹豫地解下腰间的紫色香囊。

紫色香囊不时凹凸涨缩,虹猫皱眉盯视着香囊,愈看愈觉熟悉,不由定睛多瞧了顷刻,倏地拔高声音呼道:“是岚的香囊?!”

蓝兔点头,手中黑小虎不待见可虹猫异常在意的香囊被后者直接抢走。

毕竟岚离出事后,这紫色香囊许是岚离所剩无多的贴身之物……蓝兔暗忖,但瞧虹猫拉开香囊头部的白色细绳,伸出两指捏住香囊底部,竟将那彩芒不复明灭的香囊朝下狠狠一甩。

只见一对同类蛊虫身上缠着两根编成同心结的墨发相拥滚出,它们拚命噬咬彼此,挣扎渐弱,却顽固地不肯松口,细长柔软的躯体包裹着若有若无的黑气,依旧跟两根青丝纠葛在一处。黑气慢慢消散,两蛊停止蠕动,显出道道伤痕,竟似双双死去。

虹猫的眉头蹙得更深,他抽出长虹,用剑尖扒拉两下蛊虫,将其逐一刺穿,沉声道:“应该是追光蛊……”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终是抖了抖香囊,确认香囊内再无它物后,默默将其收起。蓝兔望向地上与追光蛊一并被斩成数截的同心结,本欲出口的句子亦哽在喉头,无言以对。

恰当时,一只黑鹰展翅闯入,虹猫压下心中千头万绪的思潮和教黑鹰惊出的讶意,俟蓝兔看完传书以目相询。

“总舵无甚紧急要务,牛旋风、大奔、空曜和阿木已准备妥帖,如天狼门率先发难就调兵突袭天狼峰,并让阿淼作证予以反击,但天狼门近日龟缩不出,细作带出的消息有限,约莫是大当家钱夕贸然借金晶石之力与你一战后两臂肿胀作痛,三当家钱若失了内力,二当家钱惕又久寻不得,难怪天狼门近来那么老实。可惜君瑾内力有限,长途跋涉难免力不从心,现今仍未返回总舵,芸珏所中的暝途七曲未解,我们很难得知索生门到底缘何生变。”蓝兔顿了顿,继续道,“……另外,冥教已遣数批弟子密探天狼峰断魂崖底,均报所觅未果——岚离的事情或许另有转机,你也别太伤怀了。”

“我听岚说过,高明的驱蛊人炼成的同类蛊虫极少自相残杀。岚携嫡系离开冥教后,冥教中理当再无驭蛊者,而不便御敌的你和内力告罄的我避世歇脚的这家胭脂铺——正是灵山门倾覆后,冥教在冀州新收的暗桩。”虹猫听罢,沉吟少顷,重新指向地上的蛊虫,“但是,若它们由不同驱蛊人所炼,缘何竟会冒出黑光;反之,若它们由同一驱蛊人所炼,缘何竟不发一语?还有,你的梦魇……”

虹猫再次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蓝兔隐约记起她跟黑小虎、跳跳闲谈时,两人都相信直觉与梦境是某种示警,她猜虹猫亦有相似的想法,她该把她梦到的内容具言相告的,可在她下定决心之前,她看清了梦中数人的衣衫和面庞。

以悬浮半空的巨型机巧为起始,万象纷呈于前,如梦如幻,独那朱披、那长虹、那血眸……那三处猩红与那三人的音容仪止昭晰详尽恍若亲历,而令她最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彼此对立,仿佛咫尺天涯。

蓝兔悲伤地意识到,在她认出他们的一霎,这个梦魇已无可转圜地成了她永恒的秘辛,不可宣诸口,不可录诸纸,只得压诸胸膺,暗虑于心。

她的视线越过虹猫落在窗外盛开的黄梅上,感觉自己嗅到了独属于梅的幽香,数根枝桠将东南向清冽的潭水割碎,依稀可见一条锦鲤在其间隐现。

料峭日新升,芳泽懒饰成。

寒渊浮锦鲤,未敢信东风3。

蓝兔阒然抬手,挡住那锦鲤,权当不见。

扒着窗棂的手指徐徐收紧,扣住胭脂铺里平凡无奇的窗户,时隔两年,她遥望东南,遥望远方的寒潭之上无垠的天际,终于再一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思念的味道,那味道便如眼前的黄梅,闻之清香,尝则微苦。

扬州,黑虎崖外,官道。

雪岚离潜出冥教总舵,西向飞掠,突见酆蜧倚靠道畔芭蕉遥遥迎候,右手掌心托着的一对铭光蛊正焕发出斑斓霞光。

除了清浅的呼吸声,雪岚离什么都没听到。

雪岚离又看了他一眼,带着凝重的表情欲撇下他离去,酆蜧迅疾逼至,牵住雪岚离的左腕哂道:“小乌鹊,人生苦短,却也毋须跼蹐过甚——你对旁人的隐密,当真没有半分窥探的兴致吗?”

“没有。”雪岚离略挣了挣,感到酆蜧下了死力气,便不再抵抗,“但‘人生苦短’从你口中讲出,倒是颇有排调之嫌。”

冬日的晴空下飘着轻薄的灰,忽见漆黑的鸟儿御风冲来,好像一道墨色闪电劈开那蒙尘万里的天穹。

酆蜧辨明鸟儿的目标,待其堪堪飞至左手背才从容松开钳制住雪岚离的五指,后撤一步,旁观这一啄不中的鸟儿昂首敛羽站上雪岚离的右肩,不愠不火地说道:“乌鹊也不知随了谁,看似听话,却总不愿受制于人。”

“除了被捏过太多次七寸以致丧了良心的蛇,又有谁相信生灵会甘愿受制于人。”雪岚离反嘲道。

“龟猖有介,狐貉不能禽;蝮蛇有螫,人忌而不轻,故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4。”酆蜧把玩掌心蛊虫,似笑非笑地应道,“甘愿也好,不愿也罢——强者操纵弱者,弱者亦臣服于强者,此乃千篇一律的寰宇之法。”

雪岚离阖目,方欲开口竟教一声惊呼打断。

——蓝兔,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我不过被梦魇着了,是不是扰了你的好眠……

雪岚离于跫然足音与无比熟稔的声音中蓦地睁开眸子,扭头瞪视酆蜧的右手,面色微沉,带出几分不悦。

酆蜧满意地眯眼莞尔,复见彼处的虹猫与蓝兔相顾无语,遂散去掌内彩光,两只铭光蛊四周彩光褪尽前的瞬间钻出一句振聋发聩的高呼:“是岚的香囊?!”

雪岚离举步欲行的右足缓缓落回原地。

“酆蜧,蛰伏在阿岚香囊内的蛊虫,果然是你的铭光蛊而非母亲的追光蛊……十五年前的太元十二年,阿岚进入冥教之初,便是如此。”雪岚离银白如缎的发丝下骤然射出两道冷峭的绛芒,“阴阳降头草中的阳降里亦有铭光蛊,两年前阳降成功落降后你也许想过换掉香囊中的铭光蛊,但阿岚一直贴身携带这个紫色香囊,从未摘过,且你早已分别除掉阿岚布下的追光蛊,换作你的铭光蛊——就像你于阿岚前往云顶山之际,特意在爹娘的故居附近弄出剑痕与蛊虫的尸体,破坏了怒剑的善后,再用铭光蛊替换娘的追光蛊留下他们的声音,促使阿岚反戈冥教。”

“小乌鹊,仅凭虹猫一句话就得出这么离奇的结论,未免太武断了罢。”酆蜧收了铭光蛊,摇头摊手道,“会蛊术的可不止我一人。”

雪岚离抱臂,边忖边道:“静茹真好用啊,替你宣传《忆卿颜秘闻》、替你给蓝兔下寒气针之毒、替你颠覆索生门迫害芸珏,现今你还要把铭光蛊之事赖到她身上——静茹的蛊术是阿岚亲自教出来的,她的蛊根本无法瞒过阿岚如许之久。

然则,你既与灵山门主穆鸷相识,穆鸷又跟雪岛上人无相的大徒弟马三娘有夫妻之实,你得知雪岛有能修改记忆的寒冰冠和能起死回生的雪珠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太元十年无相不管遗弃阿木卧底冥教的马三娘,因为无相忌惮的不是穆鸷,是你。

不错,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刘欣的转世是阿岚的父亲,你发现他身为冥教的副教主与冥教众高层相交甚笃,绝不会为了你离开冥教,便干脆撺掇灵山门跟冥教开战。

太元五年,灵山门挑衅冥教,豺通和爹与灵山门大战一场,平手而分,撤回总舵途中豺通暴毙,爹虽对自己的失控毫无印象,却并未反驳他误杀豺通的推断,想必豺通的死状极像亡于暗影剑下——但利用噬人精血的飞降和取人魂魄的鬼降亦能做到这一点,你曾以此诓了雪儿将近两个月。

黑心虎没有猜忌父亲,可你十分了解父亲的为人,他无颜面对昔日兄弟,归隐山林,不过爹拒绝了你,反跟娘结为连理。然而你明晰寒冰冠与雪珠的存在,行事愈发遥荡恣睢,为了同时除掉雪弥辰最在意的娘和黑心虎,你准备了整整七年,给白梨下了只有金蚕蛊和麒麟血才能解的噬魂丝跟血魔疯癫,并让黑心虎相信你是唐门中人。

黑心虎不疑有他,将两种剧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并倾全教之力谋求解药——纵使你做了这么多,终究功败垂成,你没料到借穆鸷之手通过雪晶挑起的七剑与冥教的争斗竟未伤及一人性命,你更没料到娘被狂刀、怒剑杀害后,爹居然没有给你使用寒冰冠或雪珠的机会,他抛下阿岚选择自戕,魂归暗影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于是,太元十二年始,你决心报复:你放任穆鸷玩弄雪山族与火山族,坐看雪儿失忆、雪晶受辱、莫仇投诚灵山门、莫将武功尽废,蛊惑豺通遗子豺锋为父报仇引发冥教内乱,黑心虎接连失去兄弟、爱妻与义侄,又让血魔疯癫折磨得几近走火入魔,在多重打击下将满腔怨愤发泄到七剑身上,血洗了七剑故居。

迩后整整十五年,阿岚所知所闻皆教你用铭光蛊暗中窥伺,阿岚所思所行均难逃你揣占意度之外——没错罢,酆蜧。”

被宿命遗弃的酆蜧安静地听见微知著的雪岚离絮絮呶呶,黑眸晦似渊潭,探究地望着这个比他更为宿命所眷顾的女子。

她分析得尚不够全面,其中语焉不详之处许是凭心臆测,但她猜得实在太准,以至于此时此刻就连他也无从确定她那双同他一般在血水中浸泡过的手触摸到多少真相,而她那双同他一般欣赏过紫陌红尘的赤眸深处到底激流涌动如暗潮抑或……淡漠泰然如死水?

酆蜧注视着雪岚离,在阳光的照耀下,细小若齑的尘埃围绕着他们轻盈翩跹,可他敏锐地觉察有些难以具名的事物已经悄然改变,乃至在某个不经意的弹指间,他不再有孤身一人被无常命运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对耶,错耶,均无甚紧要。”末了,他突兀地勾唇哂道,“重要的是写史书的那个文人……相信我曾做过些什么5。”

【注:1章名与文中“寒渊浮锦鲤”典出《列子·说符》:“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2骈马:指二马并驾的车;3本诗标题为《寒渊》,均以普通话的一、二声为平,三、四声为仄,存在平仄谬误的可能,东风,指春风,亦指变革进步的力量与气势;4借句桓宽的《盐铁论·险固》;5化用柯南•道尔的《血字的研究》:“这世界的原则是,你做了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能够使人相信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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