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72-楚天无际送故人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壹卷：峥嵘岁月
第柒拾壹章：楚天无际送故人1
跳跳心计疾转，决定以静制动，呼吸间只瞧得深紫色的襦裙边在地面上飘来晃去，行来的女子眼中一片死寂，低着头面无表情，她顺从地到他身侧止步，转身面对黑小虎，屈身行礼，音略嘶而媚：“主人。”
灵光一闪，跳跳忽而想到一个他曾经被迫服用过，却在雪岚离的帮助下解了其诡谲毒性的翠绿丹丸，遂学着马三娘的样子垂首，躬身抱拳，压低嗓子，让本就不算好听的声音更加尖哑：“主人。”
“马三娘，你刺跳跳的心口一剑。”黑小虎不愠不火，平和地说道。
“遵命，主人。”身边的紫襦女子稍一颔首，紫云刹那出鞘，紫华弥漫，毫不犹豫地镵向跳跳的左胸。
跳跳纹丝未动。
事后跳跳回想当日情景，自认自己缺乏那份临危不乱的胆识，和视死如归的从容，实在是事发突然，他连基本的反应都来不及。
幸亏他没反应过来。
寒铁熔铸的紫云即将切碎他衣物前的一瞬，黑小虎抬脚踹向马三娘，后者踉跄着退开两步，咳出血沫，呆滞的目光流露出些许困惑：“主人？”
“收了你的剑，回去休息罢。”黑小虎把后背暴露在二人眼前，“你们都回去，无笛声之令，不得随意外出。”
“遵命，主人。”
两人相继告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遐远，蓝衣少年方转身面朝开启的门扉，定定望着一如往日般湛蓝的苍穹，默默思忖：神仙迷心丸解决了紫云与青光两剑，神智尚清醒的七剑传人还有冰魄和旋风。
——很快，将一个也没有了。
天子山底。
两位七剑传人知晓易容之术的存在，又都是智计过人之辈。他们彼此讲明近况，三言两语便将黑小虎易容成虹猫，扣押达夫人胁迫达达以潜入百草谷，还用招魂引控制其余诸人的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雪岚离抱着臂膊，虽不插言，却也不再急于离开。
虹猫负着手，来回踱了两步，急道：“不想短短两日时光，事情竟危急到如此地步，虽然当初我用血封大法封印了麒麟，可七剑一旦合璧，麒麟就会现身——这么拖着不是办法，我必须回去解救大家。”
蓝兔不知怎地，脑中忆及的竟是黑小虎不久前品琴时温雅的赞语，她深深呼吸，专注地回想一遍虹猫的话，驳道：“不妥，依照目前形势，若你回归，明着能帮我们的只有跳跳，实在太过凶险。”
虹猫蹙眉思索，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蓝兔，黑小虎知道你是受达达所托才来的天子山脚，那他会不会……”
“这……在他眼中大局已定，要挟达达的理由越来越少，达达恐怕也……”蓝兔轻叹，眼中流露出不忍与痛苦。
“不担心你自己吗？”雪岚离用她一贯冷淡的腔调，打破了两位七剑传人沉湎于悲伤的氛围。
蓝兔一时没有明白她话中之意，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朝不保夕还有心思顾虑别人。”雪岚离微撇双唇，翻腕弹指，一枚朱红色的药丸裹着不轻的力道撞进蓝兔怀里，蓝兔伸手接住，愣愣地盯着它。
“假使少……稍后黑小虎迫你吞下深蓝色的招魂引，你就把这枚解药吃了罢。”似乎了结了一桩心事，雪岚离长吐一口浊气，头也不回地迈步，观其方向，却是出谷的道路。
“岚离……”虹猫的目光越过蓝兔，动了动唇，满腹缱绻情怀与担忧思虑无从出口，末了只憋出两个字。
“刚才那两句话，同样是说给你听的……长虹虽不比暗影邪煞，御之较易，然其一旦出鞘亮刃，君亦须凝杂摒念，抱元守一，令神弗内耗，气无外溢，持智清心，空灵净印，不明舍慈释，不晓贪嗔痴，唯竭周身之力击溃目中一切妄害己者，方为剑之极也。”雪岚离脚步不停，言语上顿了顿，继续道，“冥教控人用招魂引久矣，此丹应能暂缓你们的危局……阿岚化名黎澜雪时骗你们的债，到此刻算是还得差不多了。即日起，阿岚将再不干涉七剑与冥教之间的争斗，无论孰胜孰败。”
雪岚离走的不算快，可虹猫并没有上前拦下她，蓝兔看着虹猫复杂的脸色，蓦地明悟：雪岚离隐秘难测的行事背后——是固执，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执拗，与她的冷漠彼此依存，互为表里。
百草谷，竹林居正房。
达达抱着环佩，另一只手充满悲痛地抚摸琴身上下，满室寂静。黑小虎推开门扉缓步走入时，就看见了这样的达达，他走近有些紧张的紫袍男子，双指撩起环佩上折了的冰弦，夹着它轻轻一抻。
“君子一日数参己身2，谷主知书达礼，学富五车，不知今朝可自省了吗？”达达扭头不语，黑小虎松开琴弦，冷笑道，“七剑传人向来自诩正义，而你却在做下交而不信这等事后还能镇静自若，如此‘正义’——当真教本少主刮目相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达达仍不承认，紧了紧臂膊，他指腹扒住环佩，被琴所覆的掌心生出了湿漉漉的汗水，与琴身黏腻在一起。
黑小虎讽刺地勾起唇角，嗤道：“本少主久在冥教，见过的奇珍异宝难以计量，天蚕丝虽贵重难求，但在冥教尚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难道谷主竟以为，本少主瞧不出这冰弦中融入了经过特殊处理的天蚕丝吗？天蚕丝禁得住水浸火烤，又岂是蓝兔未运内力的手指所能轻易弹断，再看冰弦上的切口，倒像是被利刃携着内力所割。谷主饱读诗书，犹擅《诗经》，原以为会是一个思绪无邪的性情中人，本少主亦告诫过你不要任意妄为，平添灾厄，不想你还是自掘坟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3’——旋风剑主，天子山麓有些什么你和本少主都一清二楚，若不想你夫人和未出世的孩子在半个时辰内死去，就主动服下招魂引去和其他的七剑传人们作伴罢！”
语毕，他拿出一粒深蓝色的药丸，交到达达手中，在他无悲无喜的冷眸里，达达目中几欲喷火，胸脯急剧地起伏着，却终是喉头一动，把药囫囵咽下。
天子山南。
天子山阴面靠近百草谷，虽无阳光直射却在灵泉宝玉的滋润下有万木争荣之象，而其阳面则与之相反，不晓何故居然形成了一道天然瀑布。
星汉滚坠九重天，素练飞湍垂人间。
白雾蒸熏过仙君，亦入凡俗拾玉涟。
瀑流碧潭，漫山琤琤，翠微缥缈，薇蕨丛生，尔有一株瑶草凝珠展叶，裹翠待撷。
蓝兔左手持一束蕴满灵力的草木，右手悄悄握牢那粒赤红色的药丸，最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樱口轻张，把药含入嘴中，滚至腮颊。她又采了三株灵草，跪坐潭边，伸出单指，在水面点出淙淙涟漪，她伸出更多的手指携了内力去搅潭水，涟漪愈荡愈剧，竟和瀑布强横冲击下所形成的涟漪势均力敌，甚至隐隐有欲占上风的态势。
“蓝兔，你我都懂的，事到如今七剑全面受制，若想反败为胜，即使万般不愿……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犹忆虹猫临行前对她道出的最后一言，他用他的眸子禁锢着她的眸子，不容她躲闪，不容她逃避，她竟从那双原本充满正气与阳光的眼里瞧见了同雪岚离一般无二的黑暗、固执和一点点的疲惫。
这是一条假若失败就会被后人无限唾弃诟病的欺骗之道，而他们终于也踏入其中，泥足深陷。
也许……这就是命吧。
她苦涩地笑，用口型无声说出这句埋在心底埋了许久的话。她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必定会为她所欺的人。直到真正敌对，一对一挥剑相指，她才明了她比自己所想的更了解他，她冷静地思索并推测和他相见后他所有可能的行为，以及她与之对应的态度，冷静得可怕，冷静到冷酷。
“即使是秋日，潭水仍旧冰冷刺骨，蓝兔……当心着凉。”
她终于等来了他。
他的声音依然是虹猫特有的温雅，话里却只有她一人。浓郁的关怀携着炽烈的热度，透过他们之间坚硬亦柔软的隔膜，几乎烫伤了她——此时此刻，她再清楚不过，他……终究不是虹猫。
蓝光乍现，临水履踏潭而起，溅起水花无数。
黑小虎默然看着水花后喷出的冰魄剑气电射而至，没有撤身没有躲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那些奇形怪状的冰晶绕着冰魄剑身旋转，与这二尺八寸长的细剑一路，冲着他的首级呼啸而来。
剑，堪堪停滞在他的脖颈前，令他不得妄动，未来得及收回的剑气割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丝丝血液淌过冰魄。冰晶在蓝兔收回内力后，零碎地打在他身上，伴随着蓝兔淡漠的口吻，极其冷冽：“堂堂魔教少主，借衣修面苟活于世，不觉得可悲吗？”
“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岂曰无衣，不过本少主欲偃革为轩，倒置干戈，不复用兵罢了4。”利刃加身，黑小虎却沉稳自若，恢复了本声说道。
“嬴政志在九州，动辄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仍有荆轲、唐雎此等侠士，敢言伏尸二人，令八荒缟素。今魔教教主大错已铸，七剑欲效仿先贤，代天降祲，不平灭门之仇，枉为人子5！”蓝兔字字珠玑，毫不退让。
黑小虎忽地词穷，无言以对，最终他半分解脱半分悲凉地笑了笑，转瞬间一个后翻脱离了冰魄的掌控：“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看来……你我终须一战——蓝兔宫主，出招吧。”
【注：1章名化用戴复古的《木兰花慢·莺啼啼不尽》：“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2化用《论语·学而》：“吾日三省吾身”；3借句《论语·为政》；4分别借典《礼记·儒行》、《诗经·国风·秦风·无衣》和《史记·留侯世家》；5借典《战国策·魏策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