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80-世事飘忽如梦寐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序:世事飘忽如梦寐1

晋隆安三年2,孟冬下旬。

几位七剑中人聚集于吐谷浑雪岛,有期待有复杂。

但他们不约而同地屏气凝息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出现,等待着故人的重生。

今朝距七剑大破冥教,已两年有余。

在这两年中,青兖二州刺史王恭联合荆州刺史殷仲堪,以讨伐会稽王手下的得力权臣王国宝为名起兵,掌控朝纲的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率军生擒王恭,诛其子弟党羽,又助其父除去以为晋祚将尽欲兴兵起事的五斗米教教主孙泰,官拜骠骑大将军3,一时权倾朝野,富可敌国;而北方狼烟四起,诸国转瞬兴亡,其间魏王拓跋珪4脱颖而出,称霸华北,于晋隆安二年迁都平城称帝,定国号为魏,改元天兴。

但对武林而言,朝堂政局上的动荡丝毫没有影响到江湖里和平,坐落于冀州天目山的灵山门仿佛对冥教的大败视若无睹,也不南下攻打只剩一护法两堂主和一众残兵败将堪堪撑起的冥教总舵;新成立的索生门占据益州,隔着荆郢两州与几乎推翻了冥教的湘州七剑不知达成了什么约定,结为一派,势头很盛。

别人不清楚这中间的缘由,身为七剑之首的虹猫却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的:那位神秘的索生门主传言是个年方加冠、体弱多病且终日足不出户的男子,但“他”同样是索生门内率先和七剑交好并有所接触的索生门护法岚离。是的,“他”就是在冥教战败后据说以身殉教的雪堂主,雪岚离。可雪堂主在冥教时便鲜有人得知其真名,如今她摒弃了姓氏,除了七剑,得知其真名者要么绝不会向外吐露只言片语,要么已然成为一具尸体——七剑全发了毒誓绝不外传,其详细过程不足为外人道也。

索生门刚成立时,很多江湖人全在打听:何谓索生门?

索生门是个奇怪的帮派,它专司商道,颇为那些名门望族和簪笏世家所不齿,此外索生门内有不少被视为外夷的苗疆子弟,其中会讲雅言5的熟苗6们穿戴成汉人模样四散各处去给索生门接许多“差事”来赚钱。所谓差事,却不外乎医治与暗杀两项,按岚离的话讲,便是索要自身生机和索取他人生命的差事,虹猫每每想到这里都不禁感慨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意思竟俱能用“索生”二字加以概括,也不知岚离的重点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其实,七剑和索生门的结盟,可以说是他一力促成的。

七剑和冥教一战后大多无家可归,亟需用钱财修缮故居,恰好岚离当初叛出冥教时带了很多金银珠宝,创立索生门后仍有不少余裕,她遂答应举债给七剑,但七剑需与索生门结盟,并为索生门办些杂事。

于是在索生门弟子的帮助下,蓝兔重建了玉蟾宫,跳跳找来血精草治愈了莎丽的右手后同其经营金鞭溪客栈,大奔、紫兔与大奔的干娘六嫂一起重开了逍遥酒楼;灵泉宝玉再度镇住百草谷后,达夫人顺利产下一子,达达欢喜得不行,给孩子起名为安,意指愿江湖永远和平安宁,达安的小字,则依了翠璋上的福语唤做欢欢,最近达达正和他的卿卿为欢欢的抓周礼忙碌着,一片喜乐之意;而他虹猫则借住在六奇阁,帮着逗逗治病救人。

金鞭溪客栈、逍遥酒楼和六奇阁每月都会向索生门交纳部分金钱以还债,百草谷则借地利之便向索生门和六奇阁提供珍惜药材,但岚离从未向玉蟾宫要过任何东西——玉蟾宫寂如幽谷空山,居住其间的宫主不招宫女亦无心发展,她要么终日翻阅典籍闭关谢客,要么根本不见踪影。

除此之外,岚离还拨钱修葺了玄清观。

虹猫初闻玄清之名时几近骇得跳将起来,玄清观是他父亲的挚友玄清道长创建的道观,位于湘州往南的广州。玄清年幼从师,止有道号,素不喜热闹,且玄清观同雪岛一样地处偏远,对武林的影响委实不大,可说起“梦罹道仙”四字,却是个名震一方的人物——盖因玄清极擅符咒与八卦阴阳之术,神算之技几与雪岛上人无相互为伯仲,玄清观因其观主玄清与前一代长虹剑主白猫关系甚笃,在冥教屠了七剑满门时曾奋起反抗,失败后玄清观亦被株连灭门,观内残存子弟各谋出路,玄清见大势已去,遂化名“梦罹道仙”闯荡江湖,四海为家,竟也开拓出一片天地,获得了较以前更为响亮的名声。

不晓得岚离是怎么得知梦罹道仙就是玄清的,更不晓得她是怎么说服玄清重修道观的,总之虹猫于广州玄清观再见故人之际,只见玄清身穿深灰色的大袖衫,头戴儒士帽,腰佩阴阳剑,手执一柄质如轻云的白玉长柄麈尾,须发皤然,在一片暮色中遗世独立。玄清睁眼,闪过一丝黄色灿芒的瞳仁静谧地凝住来人,眸子里蕴了淡淡的慈祥与沧桑,他就这样看着远方的白衣剑客,轻声道:“十余年不见,你已加冠了。”

虹猫双唇翕动,不知何言,玄清微哂道:“方外之人,不拘礼数,你便叫我的道号‘玄清’即可。”

虹猫却咬着下唇,嗫嚅道:“玄清叔叔……”

玄清长长太息:“……虹儿,你该是怨我的。”

虹猫摇首道:“我只愿叔能告诉我,叔明明算出了七剑将遭受屠门之厄,为何叔仅仅为七剑传人用秘法破了此灾就隐瞒此事,任凭七剑宗族惨遭虐杀,横死街头!”

“虹儿,很多事情……不要追根究底。”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遮掩,令虹猫不自觉地想起了岚离,想起了那句“阿岚需要杀,就杀了”,他却不似当初的退避,直视玄清道:“叔,我已不是垂髫孩童。”

玄清的目光倏地犀利,他带了些压迫地盯着白衣少年,虹猫屹然不惧,满面坚毅,顷之,玄清的目光柔和下来,喟道:“湘州七剑世家……本应是真正的血洗,一个人都不存留下来的,包括七剑传人。”

虹猫失声道:“叔,你说什么?!”

“冥教当势甲八荒,而今反没落至此,为何?”玄清遥遥远望,古井无波地说道,“我逆天而行,寿数折半自是报应不爽,却不曾细想一时不忍妄改天道,害了多少罪不至死的生命,又将再害多少无辜的百姓。”

“叔,难道你的意思是——”

“虹儿,我明白你来此想问我的东西不止是往事,可即使是当今的清谈大家、玄学大师,对此亦避而不言,我也没有回答它的能力,唯有一句相送:阴阳之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二者相生相克,无明确分界。”

虹猫震惊地看着他一向尊敬的长者,曾经的怨气不知不觉变作缕缕绕在心头的悲哀。

夕阳落下,暮色渐浓,玄清的身形和带了阴郁乌云的天际融为一体,这份强烈的共生反而衬得他背后的暮色更加沉重,仿佛他掩藏了过去的腥风血雨,安逸于隐秘的一隅默默编织着世人早已淡忘的传奇7。

冥教一除,百姓就能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虹猫曾这么以为,然事实是湘州内也好,湘州外也罢,他们依旧贫穷而麻木地活着,徘徊在生死边缘。

在告别玄清回六奇阁的路上,他意识到对于主君昏庸无能且百官决疣溃痈的乱世而言,需要的是统一后的治理整顿,而在战乱之中,没有哪个势力是能脱离开阴谋、算计和杀戮的。

众生无情,江山唯姓——这八个字,血淋淋地扎在他的心头。

回湘州后,他便说服七剑和索生门结盟,后来他请岚离让寻“差事”的索生门弟子借机去寻一些除匪捉贼的差事来,他自愿去做,虽然他知道,不管他做了多少依然是杯水车薪,但他无法容忍自己就这么干看着。不久,跳跳和大奔也加入其中,并非其他人不想参与,他们有他们要忙的事,脱不开身。这三个七剑一走,少则几日多则数月,客栈、酒楼及六奇阁每月还债的钱便少了一些,可岚离没有制止他们,亦没有要他们上交过除暴安良所得的财物,只教他们别说和索生门有关即可,并没有干涉过他们的行止。虹猫闻得此言,觉出几分怪异,但他并没多想,只与大奔和跳跳一同把得来的财物分发给一些穷困潦倒的逃难之人,如此一来,七剑侠肝义胆的名声就这样在百姓中渐渐扬开,甚至传到了别国。

如今正值乱世,即使是对运筹帷幄最不gua心的大奔也知晓魏国对晋国虎视眈眈,亦知晓冀州灵山门蠢蠢欲动,别有所图。是以杀了黑心虎一报昔年血仇的七剑在他虹猫的带领下,逐步默许了索生门对徒有其表的冥教暗中掩护的行径,甚至偶尔帮着岚离和空曜为索生门和冥教招兵买马——毕竟,进了这两处的子弟,两个还算有些家底的大派会给他们家人一口饭吃,不至让其变成流民。

一年匆匆弹指过,大家皆变了很多,然而其中变得最多的不是他,是蓝兔,她天真不复,笑容寡绝,整个人冷到了骨子里,只剩下临水照花的疏漠,世人咸云:玉蟾宫主愈发似藐姑射山上的仙子般,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长剑,而游乎武林内外8。

虹猫还记得报仇雪恨后的第一年中秋佳节,他们在百草谷聚首,达达手忙脚乱照顾着尚在襁褓的达安,达夫人、莎丽和六嫂忙碌了整整半日,摆了一桌子的好菜,又端上酥软小饼与桂花佳酿,还准备了投壶和藏钩的游戏。

终于大家齐聚,可难得一见的蓝兔连半句寒暄也没,仅仅疲惫一笑,丢下句“无春夏秋冬的百草谷虽然和风暖日,却也是一般的淡然无趣,若需合璧,教紫兔到玉蟾带信即可”后自顾自回了玉蟾宫。

他一记眼刀压下除跳跳外满脸不解或关怀的同伴们想说的所有话语,温和地冲着她的背影轻轻道:“你那边既有事,我们就除夕再聚罢。”

毕竟,他懂,跳跳也懂——八月十五,是那个人的忌日。

【注:1章名化用王安石的《忆鄞县东吴太白山水》:“三年飘忽如梦寐”;2隆安三年:公元399年;3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实于元兴元年(公元402年)才当上的骠骑大将军,此处有谬误,特此说明;4拓跋珪:字涉珪(371-409),鲜卑族,北魏开国皇帝;5雅言:我国最早的古代通用语,在意义上相当于现在的普通话;6熟苗:文中指能够融入汉人生活的苗族;7化用朱玻弘(晋江ID)的《妖艳绘卷•朱雀》:“只觉得她身后的暮色突然沉重……仿佛她掩藏了云容月色,安逸于神秘的一角默默编织着世人已淡忘了的传奇”;8化用《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绰”与“淖”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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