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136-夫物芸芸归其根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伍拾陆章：夫物芸芸归其根
不愉快的回忆被星夜兼路1的奔波与大战在即的紧张冲淡，几位当事者和知情人皆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分歧，联手共进，反而比龃龉发生前更为亲密。
数日后，冀州灵山门总舵，天目山东南向。
仲月如镜，夜色沉沉，黑小虎着深蓝色游鳞长袍搭赤绸流云披风，和穿湖蓝色菡萏锦衣的蓝兔一起，并肩检查埋伏在天目山四周的五灵炼阵，他们刚看过南方的白泽，正朝东方的獬豸走去。
趴在天目山东侧的獬豸体态孔武，样貌狰狞，尖利的趾爪在并不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它明亮的双目巡睃于黑小虎和蓝兔身畔，额顶淡青色的独角泛着浅浅幽芒。
就在两人经过獬豸的一瞬，蓝兔向他传音道：“小虎，那天晚上你几乎用天冥乱舞毁了整个议事厅，你们差点打起来……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而你让我等到了现在。”
“蓝，你说得没错，某人有恃无恐地欠了‘我们’一个解释。”黑小虎摸了摸蓝兔的头，回传道。
他们的脚步没有停，亦没有变快或者变慢。
“这几个月你向我介绍了冥教大大小小的事务，我从未对任何方面提出异议，我认为你做得很好。”蓝兔挽住黑小虎，两人靠得更近了，“你知道，我不愿干涉你作为冥教教主的决定，但我不懂，岚离对很多人都有所隐瞒，她没有针对冥教更没有针对你。”
“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蓝，正如我永远代表着冥教，雪岚离……也永远代表着索生门。”黑小虎握住蓝兔的手，低语道，“五个月前，我和雪岚离原本打算引出穆鸷，偷袭天目山，当时冥教出的弟子是索生门的十倍，然而冥教没有派出一个高层，索生门却派出了两个。蓝，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我清楚这预示着冥教远高于索生门的死伤，预示着索生门优先清点灵山门财物，更预示着索生门将接手灵山门的地盘。”蓝兔怔怔地望着黑小虎，他的手心传来融融温暖，可她分明感到他的心和她一样，填满了苦涩与凉薄。
“这是一桩双方都心甘情愿的交易，一桩雪岚离用光明剑为注所做的交易，只消她成功，她便会握着神仙迷心丸和从灵山门收缴的寒冰冠，让索生门一跃成为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存在……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后悔了。”黑小虎的另一只手覆了上来，他双手攥紧蓝兔的柔荑，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她居然认为我不知道她私下见过酆蜧无数次，而在他们达成一致后，她理所当然地翻悔，选在出征前一天‘坦白了虹猫应当明晰的一切’，然后虹猫就来劝我再考虑一下奇袭天目山的方案……呵，苍黄翻覆，朝秦暮楚，当真岂有此理，她以为她是谁？”
黑小虎的手在颤抖，那是因被冒犯而引发的怫郁，蓝兔的手随着黑小虎微微哆嗦，但她没有觉得愤怒，她在竭力克制着来自心底的寒冷与恐惧，她明白她终于跨入了他们的世界，跨入了真正的江湖。
那个复杂的、无情的……利益至上的江湖。
“蓝，你要记住，我优先考虑的永远是冥教和你，可雪岚离必会选择把索生门和虹猫放在你我之前。”黑小虎放下蓝兔的手，复前行，披风横卷，赤绸似血，“差之毫厘，不啻遗患于无穷2。”
蓝兔远远跟着黑小虎，她突然领会了黑小虎和雪岚离之间矛盾的根源：他们并非没有过信任和坦诚，但他们都希望由自己乾纲独断，却又掌控、遏制不了彼此，因而也从未停止过相互博弈和忌惮。
她恍惚地走了会儿，遽被一道阴冷、恣肆而又虚无的视线攫去了心神，而在她看不见的前方，同样存在一双被月夜浸染的眼睛，投出幽暗、深邃而又莫测的目光跟那道视线一触即分。
冀州灵山门总舵，天目山西侧。
烁星垂珠，夜色如渊，雪岚离着暗纹包边的曳地黑袍，和穿素色鸿鹄长衫的虹猫一前一后同行，由南向西至北检查埋伏在天目山四周的五灵炼阵。
西面昂首而立的貔貅锐角鬃须，一对灿金巨目令人凛然生畏，它甩甩头，张开长满獠牙的硕口打了个哈欠，喷出的薄烟经久不散，缭绕着它如虎似狮的银灰厚毛，将眼前两个鲜明的衣角融成一片朣朦3。
虹猫的胸口鼓起一块，有什么圆圆的东西在颠簸中掉了出来，他定身，抬手一绰，掌心接住一块圆石，圆石的正面刻着个端正秀丽的“虹”字。
雪岚离回眸瞥他一眼，隐约看见了圆石，她眸光一顿，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些许。
“我听说那天晚上……我想我说错了话，我欠你一个道歉。”虹猫把圆石妥帖收回，迟疑地传音。
“不关你的事，阿岚和他的不睦由来已久。”雪岚离云淡风轻地回传，见虹猫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禁哂道，“在强者为尊的武林中，停止前行的步伐将为时代所弃，可上天注定最强的帮派只能有一个——这不仅是阿岚和黑小虎之间的隔阂，更是索生门与冥教之间无从避免的冲突……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
“为什么？”虹猫停步垂首，拉住了雪岚离的臂膊，风吹起他的发丝，挡住了他往日和朝阳一样明耀的眼眸，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我们……不是同盟吗？”
“所以说你们七剑是高风亮节的英雄，是江湖中独一无二的势力，其余的帮派间可没有什么永恒的盟约——只有永恒的利益。打个比方，黑心虎会因白梨身中噬魂丝选择杀死晏轻霖，”雪岚离暗眸半睁，戏谑一笑，“虹猫，你想没想过，如果蓝兔也中了噬魂丝，黑小虎会犹豫多久？”
而虹猫你，又会犹豫多久？
就算有些无关紧要的人因此被丢弃，也很正常不是么？
毕竟无论是蓝兔还是光明剑……都如瑞雪般圣洁无瑕。
她唇角嘲讽的笑意刺痛了虹猫，但更令他难过的是——他竟再一次无言以对。
虹猫觉得自己宛若在暴雨中泥足深陷于井底，他眼睁睁看着冰冷的水面不急不缓地起伏、上涨，却无法可想更无处可逃，他明白，他终于跨入了他们的世界，跨入了真正的江湖。
那个纷乱的、冷漠的……利益至上的江湖。
“虹，你要记住，任何人都有背叛的可能，除了你自己。”雪岚离抽身前行，玄色长袍裹着飒飒秋寒拍到虹猫身上，虹猫打了个激灵，突然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不安，“情之薄厚，或且致弊于死生。”
虹猫远远跟着雪岚离，他明悟，即使黑小虎相信雪岚离不想覆灭冥教，雪岚离也相信黑小虎不想覆灭索生门，可他们无法保证空曜和芸珏也没有同样的想法；他亦明悟，一旦冥教和索生门呈对立之势，随之而来的很有可能是七剑无可阻止的分裂，他甚至能猜到谁会站在黑小虎和蓝兔那边，谁会站在他和雪岚离这边。
然而七剑从初代开始便为一体，他作为七剑之首，决不允许七剑被瓦解，不论发生任何事。
不论……发生任何事。
他再次摸出怀中圆石，翻转到背面，圆石的背面刻着个提按刚劲的“岚”字，那是他亲手所刻。他本想在道歉后告诉岚离“我虽然无法揆度4未来，但不管未来的你走向何方，我将永伴你左右”，可他现在跟在雪岚离的身后，注视着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背影，缄默。
他惝恍5地走了会儿，遽被一道幽暗、深邃而又莫测的视线攫去了心神，而在他看不见的前方，同样存在一双被星夜浸染的眼睛，投出阴冷、恣肆而又虚无的目光跟那道视线一触即分。
邃然恣然，恍然默然，神色各异的四人，聚首于天目山北侧五灵炼阵的水位，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那是属于同盟的笑容。
四灵既安，决战在即。
【注：1借句《三国志·吴志·吕岱传》；2“差之毫厘，不啻遗患于无穷”和后文“情之薄厚，或且致弊于死生”化用韩愈的《为韦相公让官表》：“毫厘之差，或致弊于寰海；晷刻之误，或遗患于历年”；3朣朦：蒙昧，微明；4揆度：估量，揣测；5惝恍：形容失意、不愉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