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135-半世伶俜空自许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伍拾伍章：半世伶俜空自许1
暗影剑的异变、岚离威胁莫将缄口、雪儿和岚离暗中交易……
霎时，虹猫脑海深处许多细节串联到一起，但虹猫明白岚离仍在瞒他——比如那个药降岚离并让她和无相都忌惮的人，他有些气苦，可他明白他怨不得她，他连她的问题也答不上来。
暗影能给谁呢，用暗影作恶的人他不能给，不用暗影作恶的人他不忍给。
那么葬送阿木顾全岚离？
理智地权衡岚离和阿木，他们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性命；而站在情感的角度上，岚离不是他风雨同舟的至交，不是他荣辱与共的盟友，她是他生死不渝的挚爱……但阿木是那般天真无邪的孩子，他无法丢弃阿木，在脑海中想象这场面已令他心痛得几近无法呼吸。
他明白了岚离的言外之意：除却生命的消亡，这世上已没有任何手段解决暗影反噬，区别只在于那条命属于谁。
良晌，虹猫哑口无言，岚离收回她的手，黑眸盛满了无望的释然。
“阿岚对自己的过去从未感到后悔，但每个人都要为她所做的选择付出代价。也许你还记得，阿岚曾言‘给人希望再摧毁，倒不如从头到尾都不要给’，阿岚五年前就觉得，阿岚给不了你所希冀的感情。你不晓得，阿岚的父母曾经无比恩爱，可终究也没能逃脱暗影六亲必伤的诅咒，更遑论长虹与暗影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立场与诅咒，更是十三万条血淋淋的人命。”
“虹，七剑少了谁都会断绝传承，冥教没了黑小虎亦会分崩离析，但缺了阿岚不会给索生门和蛊苗族带来灭顶之灾，它们照旧可以在副门主与新蛊神的带领下，依附冥教和七剑闻达于武林。答应阿岚，如果在天目山光明剑成后……连五灵炼阵也无法让阿岚控制杀意，虹猫你立即用天地同寿杀了阿岚，阿岚不愿成为异端……更不愿拖累你。”
刹那间，虹猫终于知晓蓝兔口中“苦吟阮籍《咏怀八十二首》的岚离”究竟因哪一首而郁郁失意，他仿佛能听见岚离娓娓诵毕后惆怅地唏嘘：
一日复一夕，一夕复一朝。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
万事无穷极，知谋苦不饶。
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
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2。
岚离的嘴一张一合，絮絮叮嘱他许多繁杂的琐事，他浑浑噩噩地听着，记住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却无法给她任何反应。
她说，朝廷强则武林弱，反之亦然。冥教与七剑方滋未艾，现在的江湖绝不能被朝堂打压，所以她暗中帮桓玄反抗司马元显，桓玄好大喜功，谋而无断，可以保证朝堂居于弱势。
她说，乱世中党同伐异和相互倾轧再寻常不过，自古巨擘多难为，七剑虽不屑步入此道，亦须常怀谨慎，他们只消随冥教不断壮大自身，待地位超然凌驾于所有武林帮派，就能无视朝堂胜败隐退江湖，如得远离朝堂纷争，可保三代中兴，百年不衰。
她说，她不知道天下战乱可否就此终焉，但他所期待的江湖众志成城，就在彼处。
好似五年前天门山巅的孔明灯突围，她固执地替他们每个人铺好后路，唯独自私地忽视了她自己。
他不愿听她用交代后事的口吻，条分缕析那些未曾讲明的绸缪，他颤抖着抱住她的双肩，慌乱而烦躁的话语冲口而出：“岚……为何到今日你才对我实言相告？！”
他摇头，不断地、持续地、坚决地摇头，伴随着微弱的喘息。
他喘息着、喘息着，犹如一条涸辙之鲋——阔别五年，他又一次直面何谓造化弄人，身不由己。
“虹，你生气了……你在怨阿岚骗你，是么。
可阿岚不懂，彰善瘅恶直至海晏河清不是你的夙愿吗？
难道早些告诉你实情，虹猫就会决定保全阿岚牺牲阿木吗！？
难道早些告诉你实情，无私的长虹剑主就将不再铸造光明剑吗？
难道早些告诉你实情，仁爱又善良七剑之首……呵，就能够认同雪岚离的嗜杀了么。”
夜深了，长虹剑陡然感应到危险的气息，射出一抹浓烈的赤华，染红了岚离清凌凌的黑眸。
恰如初见，她的黛眉下浮现两汪血潭，但那血潭不再像止水般平静，反而装满了压抑着的失望、哀戚、乖戾和疯狂，他所不认识的岚粲然一哂，柔声细语道：“醒醒吧虹猫，你们所有人都了解铸造光明剑需要承担什么风险，你们所有人都同意世间少一把暗影邪剑是整个江湖的幸运，你们所有人都意识到‘雪岚离’这条命……大概是倾覆灵山门所需的最小代价。”
酣醉顾平生，浊世罹灾难。南柯梦醒时，末路当无憾。
万骨铸髅台3，碧血融青汗4。功过莫雕琢，留予后人叹5。
虹猫回过神时，他已在黑冥殿简略地转述了发生在议事厅的一小部分事，顺带着委婉地劝黑小虎再考虑一下奇袭天目山的方案。他不清楚他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他并未说出所有——而这种遮遮掩掩的行径，恰是他方才还不理解的。
时过境迁，瞒无终日，谁又比谁更坦荡呢，瞒与不瞒……都是一般的无奈。
蓝兔正阅读着字条上的簪花小楷，而黑小虎则沉着脸说道：“岚妹擅打腹稿，行文时从不余留太多空白……有时她会利用显灵蛊写下暗语——虹猫，你试过长虹内力吗？”
蓝兔微怔，随即从善如流地把纸条递还虹猫，只见红色的内力漫透了整张纸，隐藏的字迹渐渐显出：隆安五年，群雄并立，多事之秋。世有酆蜧，原名董贤，汉哀帝刘欣时人。蜧魇降先帝，强讨圣蓂荚，投桓玄助孙恩，反复无常，又深谙诸般诡秘邪术，与穆鸷互为狼狈，居心叵测。其人非焚躯囚魂莫能尽毁，暂以暗影相挟，别无他法，慎之，慎之！
时近三更，刁斗6鸣梆，黑小虎安抚罢虹猫和蓝兔，孤身步入议事厅，首先看见大厅正中碎了两个酒坛，第二眼瞅见若无其事地倚着屋隅小几的黑袍女子。黑袍女子白皙的脸颊找不出半分醉意，她眼眸和面庞中的赤红不知何时消褪得无影无踪，黑小虎走到黑袍女子面前，微扬的披风刮散了小几上星星点点的委灰。
“你再一次擅自背约了，雪岚离。”黑小虎的声音不似面对蓝兔时的温柔抑或面对虹猫时的沉着，他的低音在平和中夹带着显而易见的冷硬，“本教主需要你的解释。”
走进议事厅的是黑小虎，且只有他一人。
雪岚离挑了挑眉，恝然回道：“没想到来的是教主……恭喜教主，冥教携手七剑雄霸江湖之日为期不远矣，而阿岚既不会干扰教主的夷穆大计，更不可能阻碍教主渴盼已久的婚事，教主又何必如此气势汹汹？”
黑小虎踏前一步，周身强横而危险的气势层层迫近：“虹猫不傻，他稍微想想就能发现只要不净化暗影剑，你和他说的全部没有意义。更何况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完全净化暗影剑，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和虹猫吵架……莫非酆蜧又来纠缠你了？”
没有意义……么？
“阿岚没有和虹猫争吵，只是坦白了他应当明晰的一切。”雪岚离扭脸，略垂眼睫，瞳中飞快闪过一缕血色，她避开对方扑面而来的威压，淡淡答道，“阿岚觉得提前向虹猫阐明阿岚不太光彩的某些过去，总比虹猫在灵山门看暗影屠杀看到愣神要好。”
“屡试不爽的转移话题……很可惜这次我不会再配合你。”黑小虎不为所动，深不见底的墨眸微眯，划过一道暗芒，“别瞒了，除心机深沉的酆蜧和暗影剑林林总总的诅咒外，你很少在意别的事。”
“嘁……你听墙根了吧？”雪岚离扭回头，抬眼调侃道，“啧啧，想不到堂堂冥教教主还有如斯爱好，这要是传出去——”
“雪岚离！闭上你的嘴，给本教主去向虹猫和蓝道歉，立刻、马上！”
第二日，收拾完遍地齑粉后，空曜为环绕着天冥乱舞内力波动的议事厅摆好烛台几案等家私，挂上一块崭新的匾额，阿木在旁好奇地问道：“曜大兄，冥教将来会做牌匾生意吗？让阿木来负责制作好不好？”
空曜无语，轻轻拍了拍阿木的瘦弱的肩膀，忽觉冥教脱离魔道似乎指日可待。
议事厅前清风拂岗，支离破碎的旧匾换成了毫无二致的新匾，仿佛昨晚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
【注：1章名借句十四（百度ID穷途恸哭）的《梅》；2借句阮籍的《咏怀第三十三》；3髅台：骷髅做的楼台；4青汗：即汗青，指青史；5本词标题为《生查子·南柯》，均以普通话的一、二声为平，三、四声为仄，存在平仄谬误的可能；6刁斗：古代军中白天来烧饭，晚上用来敲击巡更的一种用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