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134-是非犹自来着莫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伍拾肆章：是非犹自来着莫1
黑虎崖半山腰的议事厅中惟余四人。
蓝兔抿唇，回望屋中沉默相对的虹猫和岚离，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焦虑。黑小虎伸手抚上蓝兔的肩膀，微一用力，待蓝兔看向他，冲她摇了摇头，蓝兔会意，攥住黑小虎的手，与他联袂出屋。
虹猫望着枯坐几畔、直勾勾地盯着发蔫芭蕉叶的岚离，在心底暗忖道：岚离近来有些颓唐，经常恹恹的，偏还一个字都不说……也不是完全不说，但她宁可背着他去跟黑小虎甚至跟雪儿叙话也不理会他，他觉得他必须得和岚离谈谈，正巧岚离似乎也有和他聊聊的意思。他忖罢站起，点燃屋隅小几上的烛台，明亮的灯火温暖了凉夜。
“虹猫，阿岚想喝酒，要陈年大坛的。”
“什么？酒？可是……”虹猫在脑中组织好的言语瞬间被打成七零八落的单字，他期期艾艾地回道，“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宿醉对赶夜路不大好。”
“虹，陪阿岚喝酒，”岚离扭头，眨巴着眼睛望进虹猫的瞳仁，表情是鲜有的柔软，“就这一次。”
虹猫一边在内心深处埋怨岚离简直是犯规，一边顶着紫兔诡异的目光，拜托大奔找牛旋风从冥教地窖中搬出两大坛酒回议事厅，地上的芭蕉叶已经消失，烛台旁多了一撮不小的灰烬。
“干。”
虹猫眼睁睁瞧着岚离噘起嘴，一激内力，吸尽了不知几斤酒，他真不清楚岚离还有酗酒的天赋。他将视线转回酒坛上——喝是肯定得喝，但他还有事和岚离说，不能喝醉，岚离不借助内力排酒，不代表他也不排。想通此节，虹猫爽快地干了手边那坛，悄悄祛了酒劲，并体贴地将两个空酒坛挪至远处，坐到岚离身旁。
日没天涯，星汉灿烂，入夜了。
岚离饮尽佳酿，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潮，醺然欲醉，她靠在虹猫肩头，低语道：“阿岚知道你不太喝酒，但是阿岚还是要拉着你喝，因为有些话……不借着酒劲是无法说出口的。”
虹猫心中一凛，他清楚冥教中人大多和他们两代教主一样心思极重，但他没想到岚离的心思重成这样。
“阿岚总是在撒谎，不分事情、不分对象、不分场合地撒谎，”虹猫没应声，却听岚离说道，“但阿岚今晚不想对你说谎，哪怕一个字。”
虹猫颔首道：“那么我会把你今晚说的话，一字不漏全记下来。”
“你能把每个字都记住？”岚离莞尔，斟酌片刻，问道，“早些时候，阿岚在西海峰林和你说了一句没说完的话，你还记得吗？”
“倘再遇此事，请重创阿岚，切勿犹疑，还有假使有朝一日……”虹猫一字不差地重述。
岚离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唔，五年前阿岚给你解了血魔疯癫，阿岚说‘不明舍慈释，不晓贪嗔痴’，后面是？”
“唯竭周身之力击溃目中一切妄害己者，方为剑之极也。”
“那、那我们在天门山做孔明灯前，你说‘但凡’——”
“但凡虹猫立世一日，便断不许他人加害于你，若你心生死志，吾心亦然。”
岚离呆呆地盯视虹猫的侧脸，被珍惜、被守护的感觉再一次涌上胸膛，酸涩的气息一股股从心底返至眼鼻，她捂住嘴，竭力抑制自己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是时候面对真相了，她再也拖不下去，她悲哀地忖道。
虹猫不知所措地环上岚离的肩背，但岚离甩开了他的胳膊：“忘了这句话。”
“……什么？”虹猫擦掉她眼角突如其来的泪花，一时间没明白这短短五个字的含义。
岚离的黑眸倒映着虹猫隽逸的脸庞，她的眉眼写着前所未有的欣喜和坚定，虹猫能从她的眸里读出比自己只多不少的深情，他希望她解释一下她为什么要他遗忘他难得记住的话语，却听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假使有朝一日,阿岚为暗影所噬，迷失杀伐之中，阿岚想——死在你的剑下。”
虹猫本就没怎么醉，听完这句直接被吓清醒了：“岚，莫要唬我，何出此言！？”
“呵……该从何讲起呢。”
虹猫发根一痛，但见岚离捏着他一根头发，并着从自己头顶揪下的另一根青丝系了两个小扣，合成一枚最简约的同心结。岚离打开她紫色的香囊，将发丝做的同心结放入，然后取出一张写满字迹且叠得方正的纸。虹猫接过并展平岚离递来的纸，一列列簪花小楷跃入眼帘：
太元五年2，豺通亡故，雪弥辰隐，冥教总舵高层五去其二，猜忌初生。
太元七年，灵山门勾结地方称雄，雪山族灭，世人多以冥教为之。
太元十年，无相大徒弟马三娘与灵山门主穆鸷交媾，弃子变节，偷出雪岛圣物雪珠和寒冰冠卧底冥教。
太元十二年前后，冥教扩张，南征北讨，与灵山门分舵经年大战，地盘此消彼涨；雪儿失忆，雪晶受辱，莫仇投诚灵山门，莫将武功尽废，后被放逐小和山，穆鸷始铸黑龙剑；冥教白梨被唐门下毒，身中噬魂丝和血魔疯癫，黑心虎治愈白梨身中双毒，欲图麒麟败于七剑合璧，后携狂刀怒剑深入苗疆，杀蛊神晏轻霖以金蚕蛊治愈噬魂丝，雪弥辰自戕；黑心虎归教闭关，豺通之子豺锋叛变，和白梨双双死于冥教内乱；冥教内乱结束，黑心虎出关，擢黑小虎为少主，雪岚离失忆加入冥教，黑心虎率冥教血洗七剑故居，玄清通知白猫救出七剑传人，冥教被称为魔教。
隆安元年，冥教先夷唐门，再征湘州，七剑第二次合璧，黑心虎和黑小虎相继去世，冥教高层十去七八，几近覆灭，索生门建派。
隆安三年，穆鸷黑龙剑大成之际被暗影剑干扰，黑小虎重生振兴冥教，马三娘借助雪珠复活骗阿木强取四神兽内丹，天狼门壮大，灵山门与冥教分舵各有损伤，穆风穆雨死亡。
隆安五年，群雄并立，多事之秋。
后面是一大片空白。
“今年我们与灵山门冲突不断，决战在即，偏生术族在旁蛰伏，心怀叵测。”岚离顿了顿，漆黑的眸子直视虹猫，“虹，你不觉得这二十年——江湖委实太乱了些吗？”
虹猫记得，黑小虎也曾和他分析过那些往事，但黑小虎有自己的考量和保留，今天他见岚离有条不紊一一写来，顿觉江湖中不可理解的地方实在太多：除了灵山门和铸剑双族的旧事以及冥教、七剑和索生门那些快意恩仇外，雪弥辰如何误杀豺通，唐门为何给白梨下只有金蚕蛊和麒麟血才能解的剧毒，豺锋因何突然背叛，无相缘何不管倒戈灵山门的马三娘……
虹猫暂时只想到了这些，当他想到最后他蓦地抓住了一个线索。
“无相是武林公认的神算子，他也许干涉不了冥教和灵山门但他并不畏惧黑心虎和穆鸷，他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徒弟不和穆鸷接触，可他没有。”虹猫缓缓道，“无相在忌惮，忌惮一个比黑心虎和穆鸷更可怕的人。”
岚离欣慰一哂，不答虹猫，转而提起没有剑鞘也没有锋刃的短剑——暗影。
“阿岚遇见你之前，暗影是阿岚的命；但阿岚遇见你之后，暗影是阿岚的劫。”岚离捋罢一尺二寸长的剑脊，说道，“克制杀意的感受就像挨饿一般，少吃两三顿还好，但两三天不吃饭会非常痛苦，四五日则接近忍耐的极限，因此阿岚离开冥教后成立了索生门，在各国找些不太干净或不得不除的人下手，阿岚有一摞专门记录暗影杀戮的小簿子，时至今日，阿岚手里约莫有十三万四千余条人命。”
虹猫瞳孔一扩，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似在昭示着某个冷漠而嗜血的灵魂。
岚离一个接一个比划着剑花，继续说道：“其中六万八千余人，死于戮影斩——五年前覆灭蜀中唐门的戮影斩，亦是阿岚在天目山即将再次用出的戮影斩。暗影剑的恐怖在于沾身即死，而戮影斩一旦使出，在歼灭‘目中一切妄害己者’前无法停止，那会是一场屠杀，一场让所有人都绝望的屠杀。”
以杀戮遏制杀意不啻于饮鸩止渴，虹猫没有深思岚离口中“让所有人都绝望”的含义，他想到岚离距暗影反噬更近一步便已然怒发冲冠：“是不是用出戮影斩会导致暗影更易反噬？这怎么行，我要去找黑小虎，让他改变他这拙野的方案！”
“戮影斩，是阿岚的提议。”岚离把暗影挂回腰间，单手捧起虹猫的脸，低声道，“黑小虎也好芸珏也罢，现在再加上你，你们全以为阿岚厌恶杀戮，可你们又焉能得知，有的人已经不再把杀戮当成手段，杀戮既让她心生厌倦却更让她心荡神驰，她虽有心放弃，却依旧在永不停息地制造杀戮——因为当她杀戮时，她的内心……竟是止不住地欢愉。”
虹猫坚定地摇头道：“耽于屠戮的是暗影剑不是岚离，我的长虹内力还算深厚，一定可以帮岚离压制体内邪煞，直到五灵炼阵净化暗影剑！”
“……两年前的八月十八，阿岚和蓝兔潜入天目山盗圣蓂荚，彼时黑龙剑出，大量煞气涌入暗影，还引来了疏影县主雪儿，阿岚已驾御不了暗影，便将魂魄悉数献祭，藉此控制住暗影剑煞气反噬，逼退疏影县主。如果用五灵炼阵完全净化暗影剑，暗影剑体将被摧毁，剑内所有灵魂难逃魂飞魄散之终，阿岚……唯有一死。”虹猫看着他深爱的女子对他露出一抹悲伤的微笑，“其实，除五灵炼阵外，阿岚仍想出两种办法解决暗影反噬——其一，让暗影改认他人为主；其二，把暗影中的全部煞气转给同为至邪之体的阿木，牺牲阿木保全阿岚。”
虹猫眼睁睁瞧着岚离扩大了这个诡谲的笑容。
“虹，你告诉阿岚……阿岚应该选择哪一项呢？”
【注：1章名借句陈草庵的《中吕•山坡羊》；2太元五年：公元3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