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长兄/色松】阋墙3-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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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雷:主长兄,附ALL空无差

*设定:朝堂架空AU,私设成山,小松皇帝,空松丞相,轻松太尉(将军),一松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十四松中常侍(侍卫),椴松宗正(端王),具体私设详见序章

题记:时无外侮,兄弟阋墙。


第二章:关系

*避雷:长兄前提的色松


【壹】

“太可气了,他就是一昏君!你别为他开脱,不是昏君他无缘无故罚当朝太尉抄写《孙子兵法》,还抄十遍!?”

松国丞相空松圣眷优渥,而空松付出的代价是几乎得罪了所有非丞相党的满朝文武——御史大夫一松司监察百官,深知这种说辞向来是空穴来风1,且看每日弹劾空松的奏章高达所有弹劾奏章的六分之五便明白空松此刻在朝堂上的位置有多尴尬,毕竟空松太年轻、升得太快、且空松在三公之首的位置上呆的时间太短了些。

然而,一松清楚许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纵使那六分之五奏章的大半全是太尉轻松的嫡系写的,单凭空松每次都毫不避讳地把全部弹劾自己的奏章转交给他,一松也能明白空松深得圣心的原因所在。

更何况,奏章上写明的绝非官与官真正的关系,这些字字珠玑的辞藻所描绘的,是他们想让皇帝小松和别的官以为——他们是奏章上的关系。

比方说今天,若不是他一如既往地来空松府上看奏章,可听不见太尉轻松如此大不敬的话。

一松思忖片刻,将读完的奏章摆好放回,趴在空松的书案上假寐。


【贰】

空松捏着玉笏板,用袖子揩了揩额上急出的汗,他没法告诉轻松“小松识破了你的谎言,没治你个欺君罔上的死罪已是格外开恩”,他更没法告诉轻松“你别这么大声,御史大夫很可能在我府上,指不定他现在正在记你对小松不满的说辞,他顺着轻松的话锋,按着对方的肩膀安慰对方,同时留神自己的话里别有埋怨皇帝之嫌,好说歹说总算把暴怒到握着小松御赐短剑的剑鞘比比划划的轻松劝出了丞相府。

轻松离开,空松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他扫了四周的仆从奴婢一眼,轻咳出声。

丞相府家老突然现身,家老拱手低语道:“御史大夫辰时来的,在书房等了您一个多时辰。”

“今天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自己在心里掂量。”空松神情淡淡却掷地有声地说罢,把玉笏板递给家老,对家老使了个意在言外的眼色,用口型说“见了吗”,家老摇了摇头。

空松颔首,换出个小心翼翼中带着些许讨好的神情,快步往书房走去。


【叁】

出了丞相府坐上肩舆的轻松也敛去怒发冲冠的情绪,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手中的利器,半晌,将一直没出鞘的短剑挂回腰间。

唉——

轻松无声太息,右手往怀里探去,他脸色骤变,又仔细摸了摸,确信他接到小松手谕后特意藏在怀中的虎符不见了。

 

【肆】

空松做三公之首前,松国三公分别是敦丞相、轻松太尉和一松御史大夫,空松对这三位的生平早有耳闻。

敦丞相少有才名,是椴松做皇子时的伴读2,先帝松造初见敦,便夸敦“名副其实,将来必是大松国的忠义之臣”。椴松敕封端王开府后,为敦请命让敦去蜀郡做郡守。时松国初降蜀地,蜀人尚未开化,但蜀中山清水秀、田肥民富,是个出政绩的好地方。敦亦不负椴松期望,走马上任不及三载,蜀郡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虽不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但每年等待秋决的犯人几乎是整个松国最少的。

可惜,敦没等到松造擢官的诏书,因为松造溘然长逝了。

轻松的生平与敦相似,轻松是小松做皇子时的伴读,但与敦不同的是,松造初见轻松,就怀疑轻松这个会稽郡来的、年方十一二的文弱少年怎么可能像传闻中那样射杀猛虎。轻松也不解释,请松造派人取来张一石3力的弓,信手拉满,眉头没皱半下,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当即被松造御前的小松看中,选做伴读。原椴松伴读敦外放4为蜀郡郡守后,小松问轻松想去哪做郡尉,轻松对着小松书房里半丈见方的松国舆图摸了摸下颏,表示他晓得凭自己的资历做不了内史5,请求去汉中郡。

汉中郡紧邻京畿,且从蜀郡回国都无论怎么走,必经过汉中。

于是轻松带着小松书房里的舆图和小松送他的绝世名剑出了国都,三年后直升太尉。

御史大夫一松的仕途和上面两人相比,可谓是又长又平,监御史、侍御史、御史中丞到御史大夫他挨个当了个遍,御史上下遍布他的人,说官场上什么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他的眼睛并不过分。虽然一松的升迁速度并不太快,但他和别人相较仍然算平步青云,这些也要归功于先皇松造。

一松平素话少,亦不喜交际,穿着极尽简约,且他不贪财、不嗜权、不好色、不营私,唯一的花销就是在府里养猫。一松的性格和形象非常符合松造心目中的御史,于是松造给了一松“不偏不倚,不争不求,方能无坚不摧”的考语6。松造没明说,可大家心中有数,不敢跟一松抢御史大夫的官,安分地竞争一松下面的位置,反正一松虽然不给什么好处,但亦不给下属什么难堪,为人又极公正,是以基本上没御史说一松半句坏话。

然而……这是在小松把应该给一松的奏章全送空松府上之前。

如果说空松于朝堂外,不得不跟经常撺掇下属弹劾他的轻松相遇是为难的话,不得不日日跟见面永远拿冷言冷语对他的一松简直教他无所适从。

与他私交不错的治粟内史7豆丁太让他别多心,说一松对谁都这样,但空松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一松对皇帝小松自不必说,他只是看上去严肃了点,可他和小松为人处世上的想法与态度有很多相似之处,明明他用平淡的口吻分析事务,偏偏能达到奉承小松的效果;一松对太尉轻松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他们的政见和作风很不一致,两人闲谈时若没人帮衬着常常会聊得很尴尬,但就政务而言,他俩总能想到同一个地方,非常有默契;一松对中常侍十四松就更别提了,一言以蔽之,他们完全可以用眼神和手势完成几乎所有必须的交流,不时让其他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余;一松对端王椴松亦是敬重有加,逢年过节之际,一松甚至会放弃在府中陪猫,出门拜会椴松;至于一松对他空松……

御史身负监察百官的重任,在朝中向来站在正中,以示绝无偏私。但自从小松下旨把该呈递御史大夫府的奏章往丞相府送后,一松每每上朝都往武官那边挪,后面的御史不敢抱怨,随着长官往左偏,使得官员的站位变得很不对称,好在小松不是强迫症,对这种小动作笑嘻嘻地不闻不问,而不知道有没有强迫症的、脸上长年带笑的中常侍十四松眼观鼻、鼻观心,结果这个不大不小的闹剧竟一直持续到今天。

一松对空松的不满不止在脸色和行为上有所体现,空松偷偷做过统计,一松在他面前说的十句与朝政无关的话中,八句都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感觉,譬如:

——丞相大人,你在将木笏板带入御史大夫府时就该意识到它可能会被猫抓烂。

——丞相大人,你衣服上的纹样太繁复了。

——丞相大人,你今天话可真多啊。


【伍】

一松原本是装睡,可丞相府书房实在太舒适了,他还闻见书房中清幽的檀香味,这个味道令他感到久违的放松,他居然有点犯困——但他不能入睡。他不断在脑中想着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务来让自己保持清醒,想着想着,就想到了空松。

他回溯起空松初次捧着一大摞奏章拜访御史大夫府邸时放在奏章上写满文字的木笏板,空松见到他,忙不迭把奏章放在地上,对他揖手寒暄,他还了礼,没来得及说半个字,便瞅见自家的蓝眼睛老猫对着那木笏板嗅了嗅,直接给了笏板几爪子,抹掉三列字的同时,几乎毁掉了整个笏板。

本来他对空松刚当丞相没多久就越俎代庖干涉御史案牍的行径很有意见,可他家精明的老猫先他一步把火撒了出来,他一不可能罚猫、二不可能向空松致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相顾无言许久,他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丞相大人,你在将木笏板带入御史大夫府时就该意识到它可能会被猫抓烂。”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年轻的丞相对他不太礼貌的行为不急也不恼,只苦笑着点头,应道:“御史大夫说得在理,不知能否借贵府纸笔一用,我担心等交接完毕,我无法将笏板上的内容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

这个要求十分合理,一松只好请空松进了书房,发现空松是除了十四松和椴松外,第一个没有讶异他书房简陋的人……至少空松没把惊奇表现出来,更没仗着身份尊贵冒失地问出口。他写字从来不用镇纸8,空松就拿木笏板当镇纸,执笔顺锋,默写笏板上的内容。他见空松写得浑然物外,便悄悄靠近,闻见对方身上带着凝神静气的檀木香。

一松察觉自己在做什么时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远离空松,赶忙随手拿起端王抽出后忘记放回架子上的册子,翻了没几页,眼光又偷偷黏回空松身上,他看空松长身鹤立的站姿、看空松骨节分明的手指、看空松炯炯有神的……他为什么要看空松啊?!

空松写完抬眸,见一松倚在书架前,捧着《资治通鉴卷第四十二》读得津津有味。

隔天小松瞧见空松当殿答对9时没拿笏板,问其原因,空松解释说笏板不小心被火燎坏了,他正央家老重做一块。小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挥手说重做什么,朕赐你块不怕烧的便是。

一松飞快地看了小松一眼,随即错开眼珠,无意和十四松对上目光,十四松趁众卿交头接耳,给了一松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松忽然明白他大约误会空松了:御史大夫的奏章不是空松开口要的,而是小松不容拒绝地给的。

得十四松提点留心小松和空松后,一松决定不再针对空松,然而恰逢某日他下朝后有要事求见小松,他等了许久,等得腿差点站麻,却先等到从御书房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的空松,一松瞪着空松和上朝时相似却更为精致的藏蓝色曲裾,心底最深处某个隐秘的地方蓦地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在空松和他擦肩而过时,他没控制住自己,咬着牙根说:丞相大人,你衣服……你衣服上的纹样太繁复了。

若无庆典宴会,松国上朝不强制官员必须穿朝服,一松过去从未发觉空松会在宫中换衣服,空松可能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直到一松再次撞见空松夜半穿着那身暗藏华贵的衣服出了宫门,他才明悟:给空松衣服的那个人就是要让别人看出来。

而那时,一松已经学会如何将永远不能说出口的话语转化成冷嘲热讽,松国的三公九卿都知道御史大夫最喜欢对丞相说的句子就是——

丞相大人,你今天话可真多啊。


【陆】

空松走进书房,望见趴在书案上沉沉睡着的一松,他脚步顿了顿,放轻了些,绕到一松身侧,小幅度地拍一松肩膀:“御史大夫……御史大夫?”

一松装作睡眼朦胧地半睁开眼,瞧了空松半天方瞧清空松的容颜,还有空松容颜上显眼的青色手印,他顿时冷了脸,哑着嗓子低声道:“丞相大人当真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取完九原郡虎符后,只顾着和太尉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让太尉给打了?”

空松连连摆手,一松眼尖,瞥见空松手腕上亦有青色隐现,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听到空松无奈地回道:“是我不小心磕……咳,是我不小心让盗圣给打的,太尉也挨了盗圣一拳。”

一松本以为空松又扬着张乖巧的脸,用似乎莫名其妙可实则有装傻充愣之嫌的话去拱轻松的火,被脾气上来的轻松二话不说按在墙上,没想到却牵出了江湖盗圣,他将信将疑地重复道:“盗圣?打了你和轻松?轻松就这么让他跑了?”

“你没在场,不清楚那盗圣的轻功有多厉害,我连看都没看清他的动作。”空松认真地点头,满脸崇拜地对一松说罢,口吻中夹杂了一丝歉意,“后来我跟太尉入宫把事情的经过向皇帝讲了一遍,这才让你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一松轻哼,扭开头说起奏章,空松明白一松不再计较此事,面容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

二人谈了大约一刻钟,事已谈完,午时将至,空松招呼道:“御史大夫,快到饭点了,一起用个膳吧?就当我陪个不——”

“丞相大人,你今天话可真多啊。”一松背起塞满奏章的包裹,打断了空松的话,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不用送了。”

一松用这句话打断空松时,总偏开视线不看空松的脸,所以这回他没有看见,空松深蓝色高山冠下那张白皙的脸和往日不同,透出个无法言喻的复杂表情。

空松待一松走远,左手探入右袖袖袋,夹出半枚上镂错金铭文的青铜虎符。

【注:1空穴来风:比喻消息和传说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2伴读:陪伴他人一起读书,皇子伴读一般为世家子弟,与皇子一起在宫内学习;3一石:约百斤;4外放:委派为地方官;5内史:国都所在地不设郡守,朝廷直辖内史掌管国都;6考语:指对人的品德行为的评语;7治粟内史:掌管国库中谷物和金玉的贮存; 8镇纸:指写字作画时用以压纸的东西;9答对:回答别人的问话。】

【第二章关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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