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171-鸿雁颉颃展跌宕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贰拾玖章：鸿雁颉颃展跌宕
晋元兴元年一月三十，酉正，夷洲术族密道，探微四象阵内，夕照将逝。
咔咔咔——
虹猫背负长虹，听得此声，维持着趺坐的姿势结束入定，睁开双眸，从石室斜上方的缺口中仰望那方被蒙上一层光晕的、不知是否与阵法一样瑰丽的长空。他平和地坐在大阵中央，安然迎接一位穿着黛青长衫的男子。那青衫男子拎着个藤篮，自太极眼后面的阴影中只身踅出，视阵法如无物般钻了进来。虹猫颌首，瞅见距自己两步远的藤篮边缘多有磨损，篮里装了一双长箸、一碗稻饭、一碟腌萝卜干和一盘蒸鱼。
“右护法突然不打算饿死我已经很令我惊奇了，没想到菜肴里竟还有鱼。”虹猫瞧罢藤篮，笑道，“术族给囚犯的待遇都是这样忽好忽坏的吗？”
他话音方落，东方颖复退三步，隔他足足五步之远，方撩起下摆，正襟端坐：“身陷囹圄犹不忘套话，长虹剑主更令颖感到惊奇。”
东方颖敢于独自前来，说明东方颖和术灵儿一致坚信他破不了阵；而东方颖入阵后坐在离他两丈有半的位置，不遐不迩，表示东方颖对他有所提防的同时极为自负，认为只要与他拉开一定距离，他就无法在阵中用挟持的手段逼迫东方颖放他从阵中出去，再结合东方颖进阵时几乎毫无阻碍，东方颖的武功路数似与此阵有异曲同工之妙——然，东方颖为何要在今朝亲自前来，把这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他，莫非术族相信他们的谋划成功之期指日可待，是以没有再瞒他的必要？
“长虹剑主不愧是七剑之首，看样子已对很多事有了些许猜测。”东方颖瞥了眼虹猫微握的拳、轻颦的眉和略垂的眸，了然哂道，“能讲之事颖当开诚布公，不能讲之事颖必只字不提——颖此来就是为了跟剑主坦言相告的，剑主尽管问。”
虹猫松拳，舒展额头并深吸口气，暗忖道：不妙，东方颖居然可以根据他的动作、表情和视线推演出他的思维，反观东方颖则不然，这位术族右护法脸上漾着刺眼的佯笑，几如称心如意的奚落，又似隔岸观火的伪装；东方颖今天来找他定有所图，而且那个计划甚至关键到术族愿意透露出一些鲜为人知的秘辛来交换——他须格外谨慎，在不让东方颖诡计得逞的前提下，利用这个机会掩人耳目地诓出破阵之法与术族的阴谋。
“既如此，便请右护法先答复我一开始的那个问题吧。”虹猫一边重询旧惑，一边飞快地思索着。
“长虹剑主的疑虑用一句话即可解释分明：术族惟求闻达于武林，不愿结怨于江湖；因而术族没有囚犯，只有宾客。”东方颖毫不犹豫地应道，“夷洲与中原相较，不外乎一块环海的弹丸之地，没多少余钱，唯有鱼虾尚能充饥。圣女曾述长虹剑主和雨花剑主皆喜食鱼，所以颖带来的菜里有鱼，倘长虹剑主觉得不合胃口，明日颖会吩咐下去，教他们把鱼换成虾。”
“哈……宾客？”虹猫莞尔，讽道，“这就是右护法所谓的‘开诚布公’？”
东方颖泰然回道：“剑主问得隐晦，而剑主未尝明言的试探亦探到了不能说的部分，却叫颖如何作答。”
“那本剑主就谈些不隐晦的，东方颖，你们术族确有许多事情让人琢磨不透。”虹猫垂手撑地，改趺坐为跪坐，正色道，“首先是食物，本剑主虽不至被饿死，但不进食难免虚弱，无力破阵，可你在今日送来了相当丰盛的饭菜。其次是蟋蟀叫，本剑主近来半声蟋蟀叫都没听见，却在初临夷洲之夜听到了相当清晰的蟋蟀叫声，现下想想彼时早该没有蟋蟀存活；当晚本剑主窥到的两人一个是术灵儿，另一个穿着墨绿袴褶且轻功了得的面善之人估计是左护法西门逵，这声蟋蟀叫既非他俩所出，再观此刻情境，已不难猜到是谁的手笔。最后是天狼门二当家的死活，天狼门欣欣向荣没有浑水摸鱼的理由，七剑也绝无可能瞒着本剑主私下行动，冥教与索生门若行此举，断不会给他留下一丝生机，必将第一时间激化矛盾；惟有你们术族，看似勠力同心，实则内部一盘散沙，有的人针对天狼门、有的人针对冥教、有的人针对七剑，连如何对待二当家和本剑主都决定不了，反将罪魁暴露无遗——土遁术，恰是潜入天狼劫走二当家后撤离的最佳方案。”
“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把冥教与索生门说得那么不堪，但别的部分你分析得大体没错。无论颖多少次告诫自己不能小瞧江湖，长虹剑主也总有办法教颖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看低了你。”东方颖太息，阖目应道，“只可惜，颖今生注定要和你这样的人物为敌；只可惜，虹猫你觉察得……太晚了。”
“现在说晚，是否稍嫌自满？不过提到晚，实有一事我发现得太晚。”虹猫亦闭目，掩住眼中闪烁的微澜，“倘我被困前便发觉太极八卦四象阵单凭一己之力根本破不了，你们的那些绸缪恐怕就功亏一篑了罢？”
“哦，你注意到了？”东方颖挑眉睁眸，抚掌赞道，“太极八卦四象阵这个名字起得倒是贴切，此阵本名探微四象阵，乃我族数代族人之心血，阵眼几近坚不可摧。遗憾的是，纵使你带旁人一并破阵，也不可能成功——你内力尽出的确可能堪堪击毁阵眼，但你又如何能在术族找到一个与你至阳至刚的内力全然相反的人，再让他用和你同样霸道的内力去攻击太极眼呢？”
“是啊，我如何能在术族找到他呢。”虹猫立起，负手仰眺石室斜上方的缺口，他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剑鞘中泛起淡淡红芒的长虹剑，缺口中一只朱羽灵鸽顶着刺骨寒风颉颃翻飞，最终消失在如血晚霞里，杳无踪迹，“东方颖，你能自由进出探微四象阵，想来你的武功类似于吸星大法吧。”
“起先练的固是吸星大法，然颖后来走火入魔了，遂在武学之道上剑走偏锋。颖的武功有些地方比吸星大法要强，有些地方则弱于吸星大法，裘太祝管这个功法叫：九转御诀。”东方颖听出了虹猫话中的深意，从容解释道，“颖的内力并非阴柔之属，亦远没有你深厚，不过就算颖能助你破阵，颖也不打算出手——否则，颖宁可被你手中的利刃一剑穿心。”
见灵鸽小七顺利听到长虹的冥冥嗡鸣，虹猫暗暗舒气，同时注意到不晓何故，东方颖的眸中蓦地褪去所有斯文，竟显出了几分阴郁决绝。虹猫正欲说点什么，却睹眼前的术族右护法徐徐扬唇，挑起个嘲谑的弧度，对方轻柔而冷峭的一句传音，径自钻入了他的耳朵：“虹猫，你早该如此安心，因为元兴元年这看似千头万绪的局势，从最初——便已尘埃落定。”
虹猫挑眉，不慌不忙地反问道：“真敢说啊，可那究竟是高瞻远瞩的谋略，还是你们术族自以为是的奢望？”
“呵，你以为术族为这次复兴准备了多久？”不料东方颖也反问道，“你以为……颖为这场复仇准备了多久？”
“所以你们施计将我拖在冥教，再愚弄钱婧劫持二当家；所以你们偷窃索生门的秘药，再欺骗冥教嫁祸雪岚离；所以你们交出到手的青铜鼎，再浑水摸鱼觊觎五晶石……”虹猫被东方颖算计四大帮派算计得天经地义的态度所激，将自己尚未寻到证据的猜测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继而察觉东方颖说了个有些奇异的词，喃喃重复道，“复仇？”
东方颖对虹猫的臆测不承认亦不反驳，他的脸上蕴着冷漠与讥刺，偏偏却又凝了几分深不见底的悲哀：“术族的运筹是高瞻远瞩的谋略，还是自以为是的奢望，你终会亲身目睹的——那一天，已经很近了。”
夕阳正红，将澄澈的天穹染得宛如探微四象阵般光怪陆离。
同日酉正，并州天狼峰，踵武1殿前。
天狼门修缮的衡宇2总带着一丝朴拙的意味，即使是天狼峰中最庞大的踵武殿，也与其余房屋无甚差异，除了南面精致彰明的狼雕墙。
踵武殿南侧墙上的雕图极为显豁，相隔颇远亦能看得十分清楚：墙中孤崖之巅，一匹垂尾略翘的狼直立四肢，竖起双耳昂首啸月；墙右的狼晏然3趴卧，前肢交互搭在崖边，转头凝视立狼，尾巴放松倒在地上；墙左的狼身体低伏，耳朵偏向两旁，唯有尾巴高扬，伸出舌头紧盯这轮玉盘。
天狼门的建筑，诚有独具匠心之处。
远观狼雕墙如是暗忖的达达，跟着牛旋风一行走到了踵武殿前——天狼门明言交换青铜小鼎的地方。
钱若领着用来和青铜小鼎交换的大奔自踵武殿狼雕墙的东侧出现，大奔看上去无甚大碍，但教天狼门缚了个结实，似乎还被点中了封功穴与哑穴。达达见状，不由对“蓝兔”在天狼门的境况感到担忧，他瞥了牛旋风一眼，果不其然后者的双眉稍稍一蹙。
“请旋勇堂主将青铜鼎放在殿门正中，然后退回十步。”钱若朗声道。
“三当家，目前两派关系不睦，且事关重大不宜妄动，我们还是让各自的弟子代劳吧。”牛旋风却摇头，并把青铜小鼎当众交给同来的堂中弟子，一位细眉狭眼的黑衣蒙面弟子率先上前，躬身接过了青铜小鼎。
天狼门大当家略一沉吟，颔首称是，命天狼门四侍卫之首钱潜领大奔前往踵武殿门。
交换进行得相当快，达达给大奔解穴松绑，正欲问些什么，但闻金石脆响，从钱潜手中拿到青铜小鼎的钱若火冒三丈，先是把鼎掼在地上用力踢回，复断然喝道：“你们七剑果有名堂，这鼎是假的！”
达达和牛旋风尚不及反应，恢复行动能力又对钱若深恶痛绝的大奔一激内力，三尺三寸长的阔剑璨然出鞘：“口出狂言！奔爷只瞧得你这竖子蛮横无理！”
钱若见此情形二话不说，手执鸳鸯钺便跟大奔叮叮当当战至一处，可大奔连日吃不饱、睡不好、穿着不跟脚的草鞋，更兼天狼门各色药物在他体内的药力犹有残余，奔雷虽利又如何是养精蓄锐的钱若的对手，眼见就要被钱若再擒回去。
达达大急，正欲冲上去分开两人，余光一扫四周，发觉就在他们的目光被大奔与钱若的交手吸引的瞬间，那细眉狭眼的冥教弟子居然不见了踪影。他又搜索了一遍，结果弟子没瞅到，反瞄见地上赫然躺着两个青铜小鼎，不由指着没被钱若踹走的那个鼎高叫道：“你们别打了，这里有两个青铜鼎！”
话音甫止，踵武殿北侧的房檐上跃起一位风姿倜傥的青袍男子，男子翩然翻下，露出背上的青光剑，抢在被大奔纠缠没能及时赶到的钱若之前，轻轻松松绰起达达指着的青铜小鼎，运着梯云纵头也不回地西向窜离。
夕阳终落，暮云叆叇，北归的鸿雁首尾相衔，没入晦冥不知所踪。
【注：1踵武：踩着前人的足迹走,比喻效法或继承前人的事业；2衡宇：门上横木和房檐，代指房屋；3晏然：安适貌，晴朗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