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问鼎天下89-故乡何乡梦难留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玖章：故乡何乡梦难留1
广州，玄清观。
幽潭憩灵台，环山描远黛。
勿戏池中物，眠龙衾天盖。
虹猫、跳跳和莎丽正欲入观，忽见灵鸽小七自天际飞来。虹猫接住小七，从信筒中摸出信纸，展开——露出了震惊之色。
他又将信纸扫了一遍，确认除了“黑龙”二字有点模糊，这就是他给蓝兔写的信，一字不差。
“蓝兔不可能把你写给她的信原封不动送回来。”莎丽率先质疑，后见跳跳蹲了下去，问道，“跳跳，找什么哪？”
跳跳站直，摊开手掌，掌心是他刚从地上捡起的松针，松针断成了两半。
“玄清观附近无松，这松针必是蓝兔事出无奈，只得以其裹在信纸里，当做带给我们的消息。”莎丽盯着松针道，“可这松……”
“松者，木字从公也，而公者，可为君，可为国，可为爵，可为翁……而松又折断，这……”跳跳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木字从公’——多亏跳跳你提示我这一点，我懂蓝兔的意思了。”虹猫突然道，“不过无须多虑，我们去拜会玄清罢。”
跳跳却上前一步，劈手夺过信纸，发现信纸中央有一处十分模糊，连墨都有些融开了。
“何必瞒着我们蓝兔去了雪岛？”跳跳摩挲着信纸上缺字的那处，想起连日未见甘霖，饶有深意地传音，见虹猫陡然一僵的身形，他更确定了心中所想，遂捏碎信纸，对莎丽道：“虹猫既这么说，我们就先去拜会梦罹道仙吧。”
虹猫微送一口气，暗道跳跳之慧当真不可小觑，他是知道蓝兔去雪岛看阿木，方猜出了蓝兔之意：木字从公，此“公”非君非国，非爵非翁，而是“共”之意，且松被折断，喻阿木受伤，联系到“共”之意，便是阿木和另一个人一起受了伤；蓝兔又捏了些雪撒在信纸的“黑龙”两字上，用内力化雪为水浥透两字再风干信纸，并着松针一起卷起塞进信筒带给他，他明白蓝兔是想告诉他——阿木和无相全受了伤，和黑龙有关。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2。”
入观未登堂，已闻玄清之声。
“鳏寡劬劳，天目山侧，惟此哲人，吴兴小和。”
跳跳叹道：“久闻梦罹道仙的阴阳之术独步古今，可笑小子总道其为迂怪之说，不足为信，今朝方知——天干为上，能占九天之外，日月星辰风雷云雨；地支为下，能卜九地之内，山川草木泰否吉凶3。”
“青光剑主谬赞。”玄清道，“虹儿，止步，去吴兴郡小和山寻那火山族遗孤莫将。”
虹猫道：“但我尚有些别的想问。”
“何必自寻烦恼？”玄清吁道，“雪岛之事不必说，建康之事不能说。”
“不必者想来无忧，”虹猫疑道，“不能者却是为何？”
“用若休囚遭克害，须知此事费精神。”
莎丽不解地看着跳跳，跳跳则凝视虹猫捏得泛白的指节，对莎丽传音道：“六爻乱动，扑朔迷离。”
虹猫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望着跳跳和莎丽：“我们回扬州，即刻。”
云顶山，索生门。
“芸珏，记录‘那些人’名讳的簿子放哪里了？”
“人都是门主下令或亲自动手杀的，门主不是该扪心自问么——”芸珏回首，露出两颊雕螣的暗金色铜面具，“雪岚离？”
她呆怔了一瞬，仓皇奔出。
静茹、颜凝、逐浪都戴着铜面具，对她述说着她派他们所行的一切杀戮之事。
她紧紧捂住耳朵，跑啊跑，不知到了何方，终于看到那一袭熟悉的血色披风，她冲上去惶急地对他说道：“少主，你知不知道，芸珏、逐浪、静茹和颜凝他们几个都——”
“他们几个都怎么了？”蓝衣转身，从容发问。
她看着他脸上的铜面具，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岚妹，你怕了？”
她后退一步。
“岚妹，你怎么会怕？”
她又后退一步。
“岚妹，你克死你父母、杀死怒剑逼死狂刀、让父王重伤、帮虹猫解除血魔疯癫，最终令养了你十年的人尸骨无存，惨死他乡——雪岚离，灭唐门戮同族，叛冥教詈考妣，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你还怕什么？”
她连连后退，摇着头。
“本少主亦故去，岚妹却不让本少主转世，还把本少主的魂魄也囚入暗影，名为复活，实际仅仅是想让本少主永远陪着你这煞星罢？本少主就在这里，等你死去魂魄入了暗影后仍陪着你，直到我们的灵魂一起被煞气侵蚀并湮灭——雪岚离，你开心了，你满足了？”
她重重跪坐于地，怔默无言。
忽然，有个人从身后抱住了她，衣袂纯白，纤尘不染。
“虹猫，阿岚确实杀了很多人，阿岚也确实叛了冥教，想过借你们的手斩除黑心虎来逃避内疚，可阿岚并没料到少主会死……阿岚——”她喃喃着，却被他止住。
“‘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4’——我懂你，岚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心方起欢愉，便听见后面那人的声又变了，朗朗如溪：“和我在一起罢，小修罗，这世上只有我才真正懂你，只有我永远不会视你为异端，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到属于我们两个的快乐——只属于我们两个。”
酆蜧！
岚离悸悚而醒，有点茫然地看着逗逗，逗逗见她睁眸，传音道：“睡一觉好多了吧？我马上叫他们进来。”
他们？
岚离这才想起来她出骠骑大将军邸后让逐（氵良）叫颜凝两人一起来找她，估计两个属下已等了很久。
“圣蓂荚我已验过，你贴身保管。”逗逗自怀中取出锦盒交给她，继续传音，“我知道这里不算安全，会在外面守着，你和他们……安心商议就好。”
“不，你收着圣蓂荚。”岚离把锦盒推了回去，揪住逗逗的衣袖，对他传音道，“麻烦你用传音的方式转告他们，停止一切针对魏国拓跋珪的行动，转而在江湖里散出‘索生门主重金求购暗影邪剑’的消息，并于多处做出暗影现世的假象，确定消息广为人知后回到索生门中避嫌。”
神医定定地望着她：“可这对索生门的名望——”
“逗逗，事态紧急，除了此招，阿岚暂且想不出其它能让穆雪儿无暇分心旁顾的办法。”岚离果决而恳切地看着六奇阁主，“而且拜托你看住门，无论如何，在阿岚允许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
“以降入魇，当真是好手段！”送走逗逗，岚离想起方才的梦魇被来人用降头之术诱出，又津津有味地看了去，脸色冷若冰霜，寒声传音道，“没有料到阁下竟是降头师，害死先帝的‘魇崩’也缘于阁下罢，可笑天下人竟以为九五之尊死于贵人张氏之手5，不晓竟是司马皇室推给宫闱的政变。”
黑气如浪花，滔滔翻腾，从中显出一个蛇绕其身却面如冠玉的男子，其丰神俊朗，犹胜黑小虎和虹猫——特别是他的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呵，寒潭逊其幽，清流逊其澈，碧池逊其润，坚冰逊其透，仿佛世间所有无根之水流转睛中，点出这天贶之玄。
“非安仁凤皇6不可拟吾容。”酆蜧不答，朗朗传音道，“如何，汝可愿与吾结盟，终得‘南山之寿，不骞不崩7’？”
“你仁不及长虹剑主、智不及青光剑主、才不及旋风剑主、德不及雨花剑主、义不及奔雷剑主，”岚离冷嘲道，“睥睨他人的容貌、朗朗撩人的声音又俱是靠降头术中的飞头降练来的，何以如此意气扬扬，敢称可与本门主结盟，求得帝皇难享的千秋万岁？”
“吾诚不及天下人，然吾可降天下人。”酆蜧悠悠一哂，“汝可晓‘飞头降’如何大成？”
“降头术、蛊术本是同宗，本门主自然知晓一二，”岚离道，“询之无意。”
“桀桀桀……无意？”酆蜧突然恢复他那喑哑之声道，“黄口小儿！汝可知吾岁几何？”
“彭祖之智不出尧舜之上，而寿八百8。”岚离淡淡道，“莫非阁下寿比彭祖？”
“桀桀，逾六百矣。”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9。”岚离冷笑道，“舍其智而取其寿，以期追冥灵而超彭祖，固阁下所求，非予之志，望互不相扰。”
“桀桀……汝当晓降头术除却‘药降’，仍有‘飞降’及‘鬼降’之说，焉得不明吾找汝之由？”酆蜧摸着双头银环蛇的左头，说道，“莫以遗话刺吾，或尽讲那些个虚诳不实之辞，只道允或不允。”
岚离的手掩在袖下，狠狠一攥。
她怎么会不明白，药降虽与蛊术大同小异，但飞降与鬼降……其残忍邪恶连她都不忍细想：一个噬人精血，一个取人魂魄——真真和暗影一般无二。
“阁下寻暗影无非为恶一途，本门主焉能相予。”岚离别过脸，不留余地地拒绝。
闻得此言，酆蜧却似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狂笑了起来：“桀桀桀桀……为恶？求长生是恶么？唯私欲耳！莫非汝不知朝堂的尔虞我诈？莫非汝不知沙场的金戈铁马？为将相者杀伐不休，为何汝不言将相之恶？而九五之尊一纸诏书便可不问青红皂白定万臣生死荣辱，更在其崩后令吾将宫女工匠等陪葬者制成痋人之俑以卫其陵墓，为何汝不言帝王之恶！？既然修习此术死后必魂飞魄散，再无转世轮回，吾想活得时间长一些又有何错处，杀动物以食之与杀人以用之又有甚分别？！暗影剑主，汝为私欲亦杀过不少人罢，汝亦想活得更久些罢，汝悔么？不，汝只是耽于世俗之情，惧于世人之言罢了，汝不曾悔，亦不会悔——吾与汝俱拥阿修罗之能，不该存于人间而存于人间，非吾辈之错，道错耳，是以吾辈与众不同，是以吾辈屠戮成性，是以吾辈孤寂如许。”
“暗影的存在和降头术是一样的，正如你我，都只能存于永夜，且始终存于永夜。”酆蜧又换出他撩人的朗朗之声，走到岚离面前，扳过她的下颏，直视她的双眼，专注地对她说道，“凡见过我真正用出降头之术的非友之人，上至帝王之尊，下至百姓之卑，无论是谁……都得死，想必你和你带着杀伐之气出鞘的暗影也如是罢，岚离。”
“和我在一起罢，小修罗，这世上只有我才真正懂你，只有我永远不会视你为异端，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到属于我们两个的快乐——只属于我们两个。”
岚离的眸子闪过一抹血色，随即如吹熄的烛台一般黯了下去，浑浊而呆滞，充满了困惑和空洞，因为她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她，竟然无法反驳。
【注：1章名借句迟意的《笔墨稠》；2借句《诗经·小雅·鸿雁之什·鸿雁》；3化用《火珠林》的清印本：“夫三才者，天干为上，能占九天之外，日月星辰，风雷云雨明晴之事；地支为中，能占九地之上，山川草木，人伦吉凶，否泰存亡之事”；4借句阮籍《咏怀第三十三》，此取其字面之义；5典出《晋书·帝纪第九》，这里为情节做出适当的联想，原文：“时张贵人有宠，年几三十，帝戏之曰：‘汝以年当废矣。’贵人潜怒，向夕，帝醉，遂暴崩。时道子昏惑，元显专权，竟不推其罪人”；6安仁是潘岳的字，凤皇是慕容冲的小字；7借句《诗经·小雅·天保》；8借句《列子·力命》；9借句《庄子·逍遥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