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96-绝民以作时世贤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拾陆章:绝民以作时世贤1

扬州,义兴2,夜。

静谧的城池,蔓延出一股死寂的味道。

蓝兔敛袖,立在残破的城门之前,闻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死死咬住下唇。

原来,比反贼和强盗更可怕的,竟然是——王师。

义兴,是王师已经收复了的土地。

她腰间的冰魄闪动着湛蓝的光芒,昭示着其主并不平静的心情。

跳跳和莎丽对视,前者微微点头,后者无言一叹,上前执起蓝兔的手,传音道:“蓝兔,其实我们可以不——”

“莎丽,自从长剑饮血,我们便该了解自己已不能再软弱。我一直不愿相信这件事,也许是因为……我在逃避罢。我逃避了太久太久,享受着所有保护着我的人给我创造出的美好世界,并把它视作真实;但这次我要面对,面对那些我可能接受不了的真实。”蓝兔紧了紧手中的冰魄,回望莎丽传音,给了后者一个坚定的笑容,然后她笑容略略敛去,眸中腾起了怒火,“我们先察看一下城中情形。”

乌云蔽月,唯有几点星光对这片废墟不离不弃,三道身影运起轻功,在暗夜里越过城墙,进入义兴城。

城外便觉出些许萧索,待到了城中更觉荒凉。蓝兔捏起剑诀,借冰魄散发出的剑芒视物。

城墙边的水井被参差的杂草和嶙峋的乱石覆盖,仅露一半;烧焦的房屋只剩断壁残垣和遍地碎砖,旁边的树木枝桠折的折秃的秃,东倒西歪;翻倒的驴车上空无一物,几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萦绕其侧;驴车压在一袭焦脆的黑衣上,推开驴车,方见其下是被踩踏后烧得辨不出面容和衣物的尸体,逝去的生命好像被咬得满是虫洞的树叶,在火光无情地舔舐中,眨眼成灰。

跳跳静静望着漆黑的天空,蓝兔似乎还没回过神,莎丽别开视线,倒吸一口凉气——角落的悬梁上挂着破裂的白衣、浮肿的躯体、干枯的长发、脱臼的双臂,以及……赤裸的下身上凝固的斑斑血迹。

女子头悬白绫,双目闭合,无力的衣袖和满是紫红伤痕的双腿浮在半空。

一时阴风大作,将那悬尸吹得些微摇晃。

莎丽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究竟是何等的铁石心肠,才能对战中无辜的百姓如此出手!

只闻妖道孙恩斫木填井、占粮诛吏的恶行令人发指,却不晓刘牢之所领的北府军名为平乱,实则一路奸淫掳掠,烧杀抢劫,将一路郡县百姓逼到如斯田地,其恶行较孙恩犹有过之!

“我听说妖道为了摆脱辅国将军的王师,将其强抢的金银财宝和女子分出一些扔在路旁,辅国将军带领的北府军果然为了这些东西,争得不亦乐乎,根本无心追击。”跳跳双眉微皱,传音道,“我本以为这些是妖道散出以动摇人心的谣言,今日方知……呵,刘将军当真‘威武’,只可惜了昔年威名赫赫的北府军,沦落到今日之境。”

莎丽反问道:“不是说前来平乱的还有卫将军谢琰吗,他现如今兼任会稽内史和都督扬州五郡诸军事,就算管不动辅国将军,又怎么会对义兴的惨状视若无睹呢?”

当是时,大奔的灵鸽扬翅飞来,蓝兔接了大奔探得的消息,看罢面色一沉,对另两人道:“卫将军中了孙恩二攻会稽时的诈败诱敌之计,大败,逃亡途中部下叛变,卫将军和其长子、次子……一并战死。”

“大晋朝堂之上能左右时局的共计四派,分别是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辅国将军刘牢之、南郡公桓玄及以王谢为代表的世家。琅琊王氏的王珣年事已高,其长子弘辞官不仕;陈郡谢氏的谢琰及其长子次子死去,幼子混文才中等并不出类——由此推之,王谢世族大势已去。”跳跳叹道,“司马元显忙于镇压孙恩造反,无暇他顾;刘牢之忙于打劫敛财,分身乏术;桓玄一党中,殷仲堪懦弱胆小不会生事,可桓玄与杨佺期皆非甘居人下之辈,值此乱世必有作为。孙恩或死或重伤俱不足为虑,然而,如若此次孙恩无恙逃脱,桓玄一党许会生事,朝堂一乱江湖也不会平静,则——”

“灵山必起。”蓝兔缓缓合上眼眸,再睁开时,光华璀璨,“朝堂也好江湖也罢,无论是谁滥杀无辜,七剑都不会放过!”

“于私,灵山如起,我们能给同伴带来的最大帮助绝不是盲目地赶回去支援,而是尽快铲除孙恩稳定朝堂,倘朝堂稳如沉璧,江湖也难生那许多波澜。”见莎丽和跳跳严肃颌首,蓝兔深吸一口气,“于公,叛乱若平,也能将百姓尽早从被孙恩和刘牢之双重劫掠的惨况中解救出来——我们就埋伏于沿海诸郡,在离孙恩最近的地方伺机而动!”

荆州,南郡公邸,归心殿3。

桓玄和殷仲堪分宾主而坐,屋内焚香烹酒,甘醇缭绕,好似在等一位尊贵的客人。

“长康难得来此,可为何神色匆匆,反失了士子的从容逍遥。”远远瞅见一个影子刮开府邸正门,闷头闷脑地冲进归心殿,桓玄笑道,“前些日子你去了会稽,感觉那边的山水——”

“哎呀,大事不好,敬道4,大事不好呀!”顾恺之一溜烟跑到归心殿门口,兔子一样蹦过门槛,急不可待地拉住桓玄的衣袖,答非所问地叫道,“我去会稽前寄放在你这里尚未给别人看过的那些画儿,全部消失了!”

“怎会如此!?”桓玄大惊道,“你装画的木匣上面,不是还好好地贴着封条?莫不是它们都成了仙?”

“可不是嘛,诶呀,急煞我也!”顾恺之在桓玄和殷仲堪面前绕着香炉团团转了两圈,忽而止步定睛,瞅住香炉,右手握拳敲了左手一下,喜道,“我懂了,定是妙画通灵,变化而去,亦犹人之登仙5——哈哈,我的精品之作果然不同凡响!”

“……如此却是上上佳事,长康,你该高兴才是。”殷仲堪轻咳两声,拿眼角瞥视佯装诧异的桓玄,说道,“敬道才问你,会稽那里的山水如何呢?”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6!”顾恺之的眼睛亮了起来,很快却又黯淡下去,“可惜,我才离开就听说那边有个妖道率众造反,真是的,竟然在风光如画的会稽也打得起来,白白糟蹋了如斯景致!”

“来了就别提那些打打杀杀的战事,教这方净土也添了血腥气。”桓玄笑着将话引开,“我们像以前一样,作‘了语7’玩可好?”

“这个简单,我最擅长啦!”顾恺之同意了桓玄的提议,脱口道,“火烧平原无遗燎!”

“长康果然才思敏捷。”桓玄颌首,闭目沉思了几个呼吸,接道,“白布缠棺树旒旐8。”

殷仲堪显然早早便有了句子,只是碍于桓玄未说保持沉默,此时听桓玄提及“旒旐”二字,他颇有几分不安地瞥了桓玄一眼,接道:“投鱼深泉放飞鸟。”

桓玄神情不变,又加深了笑意,抱怨道:“无趣,你们都对得很快啊,后面我们来作‘危语’罢——矛头淅米剑头炊。”

“什么嘛,敬道兄说换就换,我还在想之前的那个韵哩!”顾恺之犹自不满,殷仲堪轻声接上:“百岁老翁攀枯枝。”

桓玄分外满意地暗睨着殷仲堪,却闻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盲人瞎马临深池——何如?”

“是谁这般咄咄逼人!”殷仲堪因有眇目,平生最讨厌别人对此多加议论,当即怒喝一声,拍案而起,却见房屋的角落不知何时居然站着一位长身玉立貌似女子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个头中等,长相精致到美艳,眉目阴柔,他莞尔一笑,皓齿中流出的声音和他那举世无双的眸一样,有如一注清泉点进别人心灵的深处,泛起层层涟漪:“久仰顾长康与殷刺史之名,在下风隶,字惊鸿。”

桓玄毫不意外,转头向顾恺之道:“长康,你且去厢房,我会安排几个下人陪你玩射覆的。”

顾恺之却不乐意了,他瞪着来人,在地面上前后磨蹭自己的鞋底,怎么也不肯离开。桓玄无法,对黑衣人用唇语吐出“少待”二字,拉着顾恺之的长袖转到邸中游廊处,其间他不动声色地从路过的杨柳上揪下一片最为嫩绿的柳叶,纳入掌心。

“干嘛。”顾恺之倚着游廊一段漆红的粗柱,不太想搭理桓玄,目光却不由自主追着桓玄的手,瞧见对方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捧出一片柳叶,“不就是片柳叶,有甚稀奇?”

桓玄严肃地摇头,答道:“长康,这可不是普通的柳叶,而是蝉精藏过身的柳叶。”

“那又如何?”

“长康曾向玄求隐身之法,此叶便是,取以自蔽,人不见己,然一次即废。”

“世上竟真有这种东西!敬道……你、你不骗我?”

“玄不会欺瞒长康。”

遥望顾恺之欢天喜地而又小心翼翼地虚握着那片柳叶,一面转圈一面往东厢房的方向远去,桓玄微微垂首,似轻蔑又似自嘲般笑了笑,眼底一片深沉。

【注:1章名化用元结的《贼退示官吏》:“谁能绝人命,以作时世贤”;2并未考证时义兴实况,此处仅为紫霄基于史实之上的架空;3同为基于史实之上的架空,勿究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及人物等,另,不小心写出了一段完全不合史实的桓玄x顾恺之(历史中有桓玄x丁期),不喜BL者请直接跳过;4敬道:桓玄字敬道;5借句《晋书·列传第六十二·文苑·顾恺之》;6借句刘义庆的《世说新语·言语》;7了语和危语典出《晋书·列传第六十二·文苑·顾恺之》;8旒旐:即铭旌,古代丧俗,人死后,按死者生前等级身份,用绛色帛制一面旗幡,上以白色书写死者官阶、称呼,用与帛同样长短的竹竿挑起,竖在灵前右方,称之为铭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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