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191-卧榻之侧难容人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叁卷:称霸武林

第肆拾玖章:卧榻之侧难容人1

夷洲术族总坛,禁地,五灵祭坛。

东方颖站在祭坛正中,净手焚香,弹出八道指风点燃灯笼,高深莫测的青芒再次照亮整个祭坛,与新月的皎洁蟾光相映生辉。

四周极静,止闻烛火烬处,香灰寂落,灯花空结。

“术族发源于此,随着历代族人对星象阴阳的研究日趋广博,五灵祭坛一建再建,愈修愈宏伟,其间造出两个分别名为祈福祭坛与探微四象阵的中型祭坛已改置他处,被族人广知,但禁地里的五灵祭坛依旧是族长、太祝和颖共同保守的秘密。”

虽然这秘密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教他引来圣女仓促撞破,令裘志不得不减少引诱外乡人赴夷。

他在心底补完未尽之语,任天冥乱舞的内力波动裹着微巽萦绕左右,抱臂哂道:“颖未曾料到,偏僻如斯之所,亦能引得教主垂青。”

他看见那个男子自幽翳的角落踅出,对方穿了朴素的灰衣,眉目清俊,仪态轩昂,唇角尚带三分笑意,眸子却沁着凉——确是黑小虎无疑。

东方颖盯视黑小虎运起踏雪无痕径直走来,脸上适时显出果不其然的神色,不过他清楚他暗聚内力的手足和蓄势待发的身躯皆将他对冥教教主的提防暴露无遗。

二月初二,他亲眼确认黑小虎与虹猫并肩离开术族,这才赶赴黄石寨六奇阁。纵使黑小虎的武道修为冠绝武林,纵使他接连制伏并关押逗逗、西门逵、跳跳和达达再强带圣女返回夷洲颇费了好一番周折,黑小虎亦不可能处理完并州天狼峰诸事后仍先他一步潜入术族——是了,不会有错,黑小虎初二那夜将光明剑交付虹猫,转明为暗藏进术族,方探清禁地卫戍弟子如何巡逻换班,方于此时此刻悄无声息地现身在他面前。

黑小虎送出一掌,掌风蕴着浓得几乎与暗夜同色的深紫快速逼来,东方颖不欲跟他硬拼,但这道厚重的掌风后竟尾随了七道更为凌厉的掌风,那七道掌风借头前掌风的掩盖与他拉进距离,骤然冲开阻隔在前的掌风,仿佛七支离弦之箭射向他的要害。

东方颖急忙使了个铁板桥避开贴面削来的三道掌风,同时运起九转御诀,在土遁术的帮助下半陷地中,平举双手接下另四道掌风。黑小虎攻势愈烈,左手勾指成爪悍然捏向东方颖的右膝,东方颖瞧着这近乎要握碎他膝盖的力道,心内微凛,丝毫不敢怠慢,催动龟息术与土遁术,双臂下压用出千斤坠,往土地深处沉去。

黑小虎一爪抓空,眉头轻皱,瞅准位置扬起右膊立掌,从掌根处蓄力下劈。东方颖只觉一记可凿壁裂砧的手刀焚着滚滚紫焰冲自己的左眼笔直斩来,仓促之际躲避不及,堪堪连击数拳借力右避,不虞那修长的五指重新变掌为爪,捉住自己左肩,生生把他从地底揪了回来。

不愧是被长虹剑主赞为“虚实莫测,究灵尽妙”的天冥乱舞掌法,确非他所能敌。

东方颖轻喟,两手拇指的指腹彼此相扣,余下四指依次合拢紧贴手腕,依稀可见他手心紫芒隐约,与黑小虎掌风里裹挟的紫芒大同小异。

破土而出的瞬间,东方颖以拇指为轴旋掌并推,天冥乱舞的内力势如破竹地袭向黑小虎心口,却被凝着长虹内力的一拳早有绸缪地蛮横顶回。黑小虎顺势掐住东方颖的咽喉,右腿跟上一别扯着东方颖的手腕将其狠狠按在地上。

“吸星大法假同源内力难以互抵之利出神入化,但摄取内力的多寡因人而异,更兼吸收、转化他人内力时倘被攻击,丹田极易受到致命伤害,历来不是冥教高层的主修功法。”黑小虎矜重地传音道,“刚才对攻虽仅数招,其间凶险绝非等闲,若本教主所察无差,你吸收、转化他人内力耗时殊短,可你能摄取的内力偏少,纵然凭借丰富的对敌经验出奇制胜,终将败给了解吸星大法且内力远在你之上的武林中人——如是剑走偏锋,绝非长久之道。”

“教主乃天纵之才,又何必对颖谈此诛心之论。教主,你可想过假使豺锋不曾背叛,假使上一代冥教教主也让他练了吸星大法,豺锋现今会成为何种模样?”东方颖闻言,突然停下无谓的挣扎,他紧绷的面庞松弛了许多,露出抹疏薄的笑意,“真可惜——他失去了作为一教之主随叫随到的内力器皿的机会。”

人与人的差异不止相貌、不止金帛、不止品格、不止才华……生而为仆,便是如此。

东方颖相信族长命他修习吸星大法的初衷与黑心虎没有太大区别,但幼时内力未显的黑小虎毕竟是黑心虎的独子,更兼其人天赋异禀自创天冥乱舞心法,黑心虎虽不免利用、猜忌黑小虎,到底将黑小虎视为继承者,全力栽培这位冥教少主。

可他东方颖,没有那样的运气。

术族等级森严,所有孩童均须测定根骨能力,根骨强者登记为术族弟子,根骨差者打猎耕种、纺织炼铁,而身体羸弱者则会被送给太祝,变成五灵祭坛下一缕缕前仆后继的幽魂。

在术族,恪尽职守是每个族人的本分,他因根骨极佳有幸护卫族长左右,可终日恭敬谦顺换来的,便是那一簿薄薄的《吸星大法》——他的和气稳重带给他最耀眼的荣光,即在族长需要时奉献自己丹田里贮存的内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西门逵不懂吸星大法背后的寓意,为它妒恨难平、寤寐觊觎,然而他东方颖,从不愿做一个供族长予取予求的内力器皿:他在族长面前循序渐进地展现他的才智,吸星大法亦如他所愿出现“无法控制的意外”变成了九转御诀。

舞勺2之龄的他于丑寅之交沉默地走出竹露居,研习高深心法的请求再次被族长婉拒,他明白无论他怎样聪睿、怎样刻苦,族长也不会允许他的武道修为超越她,他已至末路——属于他的阶梯终是到了尽头。

他漫无目的地彳亍在羊肠岔道中,烦透了术族高层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厌恶他们对普通族人的麻痹安抚、压榨剥削,甚至一度想通过自毁来打击术族……即使他清楚这只是他不能自拔之余幼稚的泄愤,即使他清楚这对早就堕入永夜的术族无伤大体。

他不知不觉走到外城,见到间茅草稀少的破屋,屋里的女子浑浑噩噩地仰躺在烂榻上,身边蜷缩着一团通红的婴儿,那婴儿双眸紧闭,刚刚比他的手大两圈。周围的人看似在做自己的事情,脖子却抻得老长,或瞪或眯着眼睛使劲往这边瞄。

东方颖不晓得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他单纯觉得那女人的邻里不该漠置旁观,他们应当有所行动——可他们单衣伫立于原处,佁然如泥塑。

他失魂落魄地呆望良久,意识到自己的表情麻木板滞,与他们别无二致,他僵硬地转开视线,但见一袭杂裾的小女郎迈开短腿快步奔来,她不顾脏污地俯身于地,拿过打了补丁的夹被抱起死婴:她轻轻拥着那团红得触目惊心的血肉,一颗泪水毫无征兆地坠下。

他疑惑地望向身份尊贵的小女郎,他从未在术族见过如此晶莹如此温热的东西——那颗泪水,就这么不容分说地坠进他的心田,浸润了绝望的土壤,滋养出一棵渴盼着锦簇花团的野草。

“攻心固是上策,但于本教主无用。”黑小虎未答,反而传音道,“东方颖,你是个理智的人,本教主不想对你用刑,你直接交代罢。”

“教主有所不知,术族驭下之毒名曰‘违命必死丹’,效用极类黑心散,却有些差异:一则必须口服,二则下毒并无明征,三则施毒者催动后须三个时辰才会夺人性命。就算违命必死丹的毒性不像黑心散那般猛烈,颖又焉能冒着生命风险将术族秘辛悉数透露给教主?”东方颖艰难地呼吸,不急不缓地娓娓回传道,“颖若是教主,大概会用药强行逼问,既快还妥帖——冥教应该也不缺这样的物什吧。”

“你已向虹猫讲过术族许多隐秘,又坐看他返回中原,想来违命必死丹无非是借口,纵是真的你亦有办法绕过它的煎迫。”黑小虎锁喉的手指未泄半分气力,“更何况本教主如对你的钳制稍有放松,你立刻便要挣脱本教主,用土遁术逃之夭夭罢。”

“哈,或许真会那样呢……但是啊,教主显然可以胁持颖慢慢逼问,哪怕颖跑了教主想再逮住颖也绝非难事,教主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东方颖冷笑道,“且不提术族的戍守弟子何时能发现我们,单看中原一触即发的形势,其实结论已经很明白了:教主,急的是你,不是颖。”

“哼,遗憾的是术族尚未准备好迎接那个变局,帮术族共同诱导出这番事态的家伙恐怕也不希望术族立时崛起。”黑小虎用比东方颖更刻薄的腔调嘲弄道,“若你们把冥教逼至进退维谷之境,统合七剑推翻外强中干的天狼门和人心不齐的索生门,再跟各自为政的术族破釜沉舟决一死战,这种事本教主未必做不出来——可是东方颖,你愿意接受那样玉石俱焚的结局吗?”

东方颖遥望悬天之月,忖道:一力降十会吗……呵,果真是冥教的作风。

他内力有限,唯凭九转御诀夺刃侵法之力勤勉不懈地观察招式、推敲内功,方勉强跻身术族有数的高手,以智补拙直至成为族中片言九鼎的右护法,他坚信他早晚能教族长除他以外无人可用。

不过午夜梦回之际,恬澹如他亦难免心存一份奢望:倘若术族的族长是术灵儿,是那个不愿轻易伤及无辜、不愿残忍利用他人、更不愿因忌惮阻碍族内子弟身负深妙武艺的女郎……

他今时今日,是否就不会被冥教教主全面压制至斯?

东方颖忖毕,忽觉心口一悸,这些胸膺里翻绞经年的失意与不忍,好似也在某个瞬间多出泾渭分明的一笔——恰如歧路中怒放的那株荼蘼,正在人迹罕至的道旁,寂寞地孤芳自赏。

【注:1章名化用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太祖开宝八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2舞勺:典出《礼记.内则》:“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多指13-1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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