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长兄/材木】阋墙5-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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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雷:主长兄,附ALL空无差

*设定:朝堂架空AU,私设成山,小松皇帝,空松丞相,轻松太尉(将军),一松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十四松中常侍(侍卫),椴松宗正(端王),具体私设详见序章

题记:时无外侮,兄弟阋墙。


第四章:逼宫

*避雷:长兄前提的筋肉和材木


【壹】

椴松投空松的行为在轻松说完那番话后成为了信任而非自保,豆丁太尽职尽责地问小松、一松和十四松是否改票,三人皆摇头,第一天变成彻彻底底的平安日,昼夜交替间谁都没死。

“日暮,请诸君入眠……一更天,情侣请醒来。”

十四松望着空松,空松给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他忽然觉得很讽刺:他们六人的关系就像这场盗民杀,看似泾渭分明地分坐左右,实则盘根错节,讳莫如深。

“情侣请入眠……二更天,捕快请醒来,捕快今夜要守谁……捕快请入眠。”

十四松仔细倾听,试图捕捉到能为他所用的信息,然而捕快的行动悄无声息,他只能听到包括自己在内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三更天,强盗请醒来。”

十四松再次和小松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的目光对视。

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椴松此刻拿的就是他手中的强盗牌,假使他所料为真,小松把他和椴松定为强盗牌,难道是为了在盗民杀中用‘和而不同’与‘同而不和’试探其余四人的立场?不过正如一松所言,盗民杀中无君臣,通过这种方式试探出的结果未必可信,更别提把椴松和空松连成情侣这等不知所谓的安排……莫非按顺序拿檀木小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试探,实际上小松并没有吩咐豆丁太把檀木牌码成什么顺序?

毕竟是他遵照椴松的意思把檀木牌摆在明处,椴松借此水到渠成地引着小松提出在今天玩这场博戏,小松定主意后宣豆丁太面圣时他全程都在,小松说的每个字都没逃过他的耳朵,他确信小松没有任何机会暗示豆丁太。事实上,仅仅是试探的话小松已经成功了:他下意识认为按顺序拿檀木牌不利于椴松,出手改变了取檀木牌的顺序。

可笑他装傻充愣了如许时光,最后却在一场博戏上露了马脚,但是即使如此也没关系吧,反正今日之后——他就不必再装下去了。

十四松笑容如故。

“盗圣请入眠,强盗请杀人。”

昨夜杀小松未成功,不清楚到底是捕快守对了还是郎中用了解药,从时间上看,捕快和郎中的决定的速度都很快,相对来说考虑最多决定最慢的反倒是他,不过强盗选人向来慢,别人应该也判断不出什么。

从发言上看,空松的确不会玩,要是换几个不认识空松的人玩盗民杀,单凭空松那些发言,空松八成首昼就会被全员票死,结合时间判断,空松应该只是个村民;椴松除了不知是否由檀木牌引出的龙眼排调1外话不多,但最初怀疑小松和后面支持轻松的判断都十分正确,由此可以断定椴松有可能是捕快或者郎中。

一松和椴松相反,这场盗民杀中话出乎意料地多,还有带领大家投票的感觉,并且一松曾说郎中首夜直接用解药救活人的可能性不大,是捕快守对了人——若这句话没有诈,一松可以确定是郎中。因为多人盗民杀中郎中或许会因为想把解药留给捕快而心有顾忌,然六人盗民杀中首杀捕快的可能性是四中一,这是很大的可能,郎中没理由有所保留,一松认定首夜平安是捕快的努力,唯一的可能为一松就是郎中,而一松见被袭击的是小松,顾忌椴松在场没有救。一松是郎中的话椴松应该是捕快,但椴松当捕快首夜守小松相当不合常理,也许他的推测有误……总不能是椴松临逼宫前私下演一出兄弟情深来安抚自己的良心吧。

分析轻松倒是轻松,这个人的发言和行径怎么看都像是村民保命跳捕快,又明着告诉空松暗中告诉捕快“捕快应该守自己”……他作为情侣杀不了空松,他作为强盗杀盗圣容易因缺少掩护暴露自己,目前轻松和椴松是互相信任的状态,而轻松却是假的捕快,凭借空松因情侣身份对他产生的信任,他可以利用发言引导空松给轻松投票,再加上他自己的票,但凡小松不乱投,就可以保证他和空松在白昼活下来,而为了中伤轻松是强盗,让椴松活着也很有必要。

没错,杀一松是最佳选择,捕快守一松的可能性也远小于轻松、小松和椴松,且以他和一松的关系,纵使他真杀死了一松亦无人会怀疑他,而假如他分析得不偏差太远,这一夜郎中一松必定会用上解药,只要他保证空松对他的信任,捏住两张票确保不死,再证实郎中和捕快的身份,这场盗民杀基本赢定了。

十四松选择了一松,随即闭上双眼。

 

【贰】

“强盗请入眠……四更天,郎中请醒来,郎中,你有一剂解药和一剂毒药,今夜他被袭击了,你要救他吗……那么你要毒死谁吗……郎中请入眠。”

看来昨夜是捕快守对了人,郎中大抵是一松吧,椴松暗自分析着,耳闻豆丁太敲了一下食案,朗声道:“五鼓祛困意,晓色满天际——请诸君醒来,昨夜端王殿下死了。”

什么?!

万万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出局的椴松差点叫出声来,他命令自己冷静,快速扫视全场:小松托腮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空松诧然掩口,偷偷向他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轻松瞠目挥袖,反应最大,一副有话要讲的模样;一松表情平淡,目光若有所思地悄悄左移,不知在打量他还是在打量十四松;十四松笑意略收,瞳仁陡然扩大。

椴松的身份是十四松换给他的村民,他有意做出反常话少的态度,诱导大家认为他是捕快或郎中——事实上这场盗民杀中装模作样的家伙大有人在,比如他对面的小松,比如他身畔的十四松,比如他斜对面的空松,甚至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食案上的所有人……全在或多或少地伪装着。

盗民杀中的规则大多贴近真实,死人不能说话就是基于贴近真实的考虑,椴松既得闲,干脆放宽了心,一则等九原郡新郡守嫌味的消息,二则旁观这场盗民杀,欣赏大家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喂,不是吧,郎中次夜不是有解药吗,怎么没用?”椴松方看回轻松,轻松的话已出口,椴松觉得目前大多数人都会猜他是捕快一松是郎中,所以才对他死了一松没救这个事实震惊不已,毕竟一松是个为人做事皆极其认真的人。

“会不会是郎中认定次夜捕快也守住了人,所以没救?”空松的思绪相当刁钻。

“即便只有六人,捕快连续守对人的可能性也不高。”小松对空松解释罢,眄视轻松,哂道,“捕快要加倍努力,空松对你满怀期望呢。”

“轻松,”一松忽然开口道,“告诉我们你昨夜守的是谁,顺便也说一下你首夜成功守的是谁,我们分析一下强盗的身份。”

椴松满意地暗自点头:一松这招不错,无论轻松是捕快还是强盗,公开分析强盗身份很容易逼真正的强盗露出马脚。椴松现在相当确信一松不是强盗,而且肯定是郎中或捕快,因为一松本身并不是个擅长演戏的人,更不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如果一松是强盗的话应该会选择更加稳妥的方案;同理,如果一松是村民的话应该会选择协助他人进行分析——他要是捕快,后面约莫会死守一松。

轻松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没有惊慌,显然轻松在昨夜充分考量过,对守谁的问题早有准备:“我首夜次夜守的都是皇帝。”

一松的嘴唇抿得更紧了,空松惊异地看了轻松一眼,小松笑得有点得意忘形,十四松呆滞地指出了奇怪之处:“为什么不守端……不,应该说为什么只守皇帝?”

“没有理由。”轻松嘴角兀然透出一丝冷嘲的意味,椴松望向没打算遮掩讽刺表情的轻松,只听对方抑着唇答道,“我选的座位,我选的木牌——既然都是我选的,难道我还不能决定自己想守谁、不想守谁吗?”

轻松说完话后收声不语,意在言外的一席话弄懵了所有人,椴松本以为这是小松的安排,但见小松一脸“太尉有脾气咱们私下闹,你别毁了朕的盗民杀”的神态,便知晓这是个纯粹的意外——虽然,它是一个注定出现的意外。

椴松阖目,掩去眸中止不住的笑意。

一松和十四松迅速开始用眼神交流,小松讶然瞅着兀自想结束博戏的轻松,椴松借机瞟了空松一眼:空松正默默拿着樱桃往嘴里塞,少顷,空松托起青云出岫瓷盘,先吐出粘连了些许果肉的两个核,又捏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慢慢嚼,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嚼了足足十几下,方吐出一个干干净净的樱桃核来。

这是椴松的心腹都知晓的暗语:双则否,单则定;绸缪缓,意外急——椴松明白,空松的意思是“我不清楚轻松怎么了,但于计划无碍”。

 

【叁】

“太尉连续守皇帝虽然不同寻常,但也符合盗民杀的规则。”空松瞧瞧尴尬的十四松和犹且忿忿的轻松,连连给一松使眼色。

一松黑眸微闪,到底打了个圆场道:“的确符合,不过轻松如此表现,颇像强盗。”

“……那你们就投我吧。”轻松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却隐晦地用目光深深刺了嘴巴不停蠕动的空松一眼,空松不明就里地回视,唇瓣突然大张,叭嗒一声往青云出岫瓷盘里吐出一根打了结的樱桃梗。

“哎呀,这个有趣,我也要试!”十四松霎时激动起来,他摊着手管空松要樱桃。

“诶,可是我还想吃……”空松为难地犹豫着。

小松看不下去了,拍案决定道:“樱桃有什么好吃的,十四松,把你跟前的荔枝给他。”

盛樱桃的碗和盛荔枝的碗相互交换,十四松不吃樱桃,只揪了樱桃梗,试图学空松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空松剥了个荔枝含在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小松瞅了瞅空松,失笑道:“荔枝甜吗?”

空松端平青云出岫瓷盘,把吃净的荔枝核稳稳吐在瓷盘左侧,荔枝核安静地靠住瓷盘中另一枚荔枝核,隔着打了死结的樱桃梗,与瓷盘右侧四颗樱桃核彼此对峙。

“甜,”空松悄悄将瓷盘放回食案,垂目答道,“太甜了2。”

豆丁太环视六人,死去的椴松遵守盗民杀的规则半句话皆无,十四松全神贯注于樱桃梗打结的“大业”,一松半睁着眼瞥十四松,轻松满面严肃没有开口的意思,空松一脸陶醉地回味荔枝的甘甜,小松笑眯眯地凝视空松。

喂喂,已经没有人想玩盗民杀了吧,绝对没有人想玩盗民杀了吧,豆丁太腹诽罢,强笑道:“呃……嘛,既然大家都结束了发言,那么我们直接开始投票吧?”

小松居然在此时此刻转过身来,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嫌弃:“大松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司仪,你应该先敲几案,再扬声高诵‘自陈既已,请诸君投票’。”

为什么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认真啊?他现在超想直接公布众人身份继而打道回府!

豆丁太想象自己像轻松那般冲皇帝理直气壮地发火,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掷地有声地说道:“自陈既已,请诸君投票!”

话音方落,小松抬手指向轻松。

“为什么投我!?”轻松愕然而委屈,豆丁太感觉此时给轻松文房四宝,轻松绝对能信笔挥就出一副对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4。

小松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不是你说‘那你们就投我’的吗?”

“……那您就投我了?”轻松的嘴角在肉眼可见地抽搐着。

“朕对爱卿一向有求必应。”小松自豪地颌首。

豆丁太再次捧起一块冰西瓜,边吃边记:“丞相,你投谁?”

空松抬手指向轻松。

“……为什么投我?”轻松复述,表情微妙。

空松诚恳地回道:“皇帝投了你,说明你可疑。”

“难道你不会自己判断谁可疑吗……我记得首昼你就和皇帝投的不一样。”轻松试图说服空松改票。

“好像还真不一样,首昼我投的你,我认为你可疑。”空松摸着下颏,老实答道,“次昼皇帝也证明你确实可疑。”

轻松深呼吸,不理空松,对豆丁太道:“我投中常侍。”

十四松无比惊愕,连嘴里打着一半结的樱桃梗都掉了出来,然而轻松没给十四松任何解释。

“太尉两票,中常侍一票——御史大夫?”豆丁太问道。

“十四松。”一松古井无波。

“哎……一松?”十四松不笑了。

简直是大型朝堂弹劾现场,豆丁太暗忖,吐出六粒西瓜籽。

敛去笑意的十四松有着充满压迫性的骇人气势,但一松泰然自若,视线不躲不闪地反盯十四松。

“我敢……你敢吗?”一松不答反问,黑眸中韫着无形的锋芒,话虽未尽,可十四松听懂了。

 

【肆】

椴松将一切尽收眼底。

看来不告知一松逼宫之事是个正确的决断,一松话不多,但一松做事仔细亦为人严谨,且从这场盗民杀中便能把他的性格窥之一二;倘告知一松逼宫一事,一松恐怕便不会像现在这般投入于盗民杀中,进而被小松看出端倪。

一松刚刚在暗示十四松:就事论事,轻松不像强盗,因此我不投轻松,我敢投出不利于强盗方的一票,你敢吗。

如果十四松投轻松之外的人,那么他和轻松会平票重投,假如一松不改票而小松改票,小松的改票势必会引起空松的改票,十四松不能冒这个险。

“治粟内史,我投太尉。”

十四松的答案是不敢,椴松在心里暗自摇头——他要是十四松,他会投小松或空松赌一把。

只看盗民杀并把所有人看做是村民的话,空松是活着的人中表现最差的,相当像强盗,但考虑到空松是个新手的话,还是无视空松吧;表现第二差的是十四松,可是鉴于他此时站在十四松的角度思考,十四松肯定不会自己投自己;小松作为村民表现平平,他认为小松其实能做得更好,盗民杀毕竟是小松从无到有亲自捣鼓出来的博戏,他甚至觉得小松全力施为的话,此时八成已经可以在处死强盗的基础上找谁是盗圣了。

因此,作为村民,投轻松和一松都是利于强盗的行为,反而投小松或空松却能够向一松证明自己绝对不是强盗,即使平票重投,一松大约也会改票,进而说服小松和空松不投自己。

为什么十四松竟然没有意识到一松会改票的可能性呢,莫非十四松是强盗?可他要是强盗的话,一定会在首昼给空松身上泼脏水。

等等,他好像少考虑了一个很重要的身份……事实上,这场盗民杀中,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个很重要的身份——情侣!

伴随着椴松的豁然开朗,豆丁太敲击食案,宣布道:“投票毕,太尉获三票,位处最高,捕快将其枭首示众。”

场上只剩四人,后夜将至。

“日暮,请诸君入眠。”

已经死亡的椴松和轻松相顾无言。

“一更天,情侣请醒来。”

面对不笑的十四松和偷偷拿起一个荔枝的空松,椴松看到轻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估计轻松也藉由情侣的身份想明白这俩人,尤其是十四松行为反常的原因了。

“情侣请入眠……二更天,捕快请醒来,捕快今夜要守谁?”

虽然隐隐有些预感,但看到空松连眼都懒得闭,然后直接用握着荔枝的手指向小松时,轻松还是瞪大了眸子。

轻松给了空松一个惊疑的眼神,连点小松三次,椴松推断轻松是在问:难道你首夜、次夜和后夜守的都是小松?

在轻松绝望的目光中,空松憨厚地点头,顺手把荔枝塞给了轻松。

豆丁太等官比他大的两位互动完,继续诵道:“捕快请入眠……三更天,强盗请醒来。”

在确认空松是捕快并确认郎中很可能是一松后,睁眼的十四松和小松没有给椴松和轻松带来丝毫诧异。

“盗圣请入眠,强盗请杀人。”

椴松注视闭眼的小松,不禁怀疑檀木牌是小松安排的,至少小松一定安排了自己是盗圣,不然小松做过盗圣,又在盗民杀里当盗圣也太巧合了些。

十四松毫无意外地迅速选了一松,杀很可能藏着毒药且怀疑十四松的一松是再正确不过的抉择,椴松暗自点头,抬手轻推教豆丁太稍等,随后他指了指自己,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冲十四松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十四松所杀。

十四松沉默了几个呼吸,摇头,指向了一松。

什么,十四松次夜杀的是一松!?

如果空松没有对轻松撒谎,十四松也没有对他撒谎——这是杞人忧天,他们何必对已经死了的博戏参与者打诳语,那也就是说次夜十四松杀了一松,于是一松用解药自救,再用毒药毒死了他!?

他是被一松毒死的!?

这是甚奇怪的操作!?

浑浑噩噩的椴松示意豆丁太继续,跟同样浑浑噩噩的轻松面面相觑。

“四更天,郎中无药可用;五鼓祛困意,晓色满天际——请诸君醒来,昨夜御史大夫死了。”

 

【伍】

其实这场盗民杀在十四松成功杀死一松后,无论作为情侣还是作为强盗,十四松已经赢定了。

椴松一面分析一面掐指算时辰,估摸九原郡郡守嫌味快到了。

空松又拿出一个荔枝,从层层碗碟的缝隙中寻出条康庄大道来,屈指一弹把荔枝弹给了一松。

“你怎么光顾着给别人,自己不吃?”小松好笑地问空松。

空松与小松对视,片刻移开目光,应道:“太甜了。”

“朕就喜欢吃甜的东西,你怎么不给朕?”小松挑眉,不依不饶。

“……臣现在剥给皇帝。”空松乖乖低头拿荔枝。

盗民杀中司仪钦定的情侣看不得现实中的君臣情深,十四松抓起个龙眼砸向空松的额头,唤了空松一声:“空松。”

“诶?”空松下意识偏头,右手敏捷地接住电射而来的龙眼,左手攥着剥到一半的荔枝,他右看看右手的龙眼,左看看左手的荔枝,而后抬眸,呆呆地冲十四松眨眼睛。

“我们才是情侣。”十四松强调。

椴松拿起一颗龙眼,装作专心致志地剥龙眼,勉强收回自己戏谑的目光。

“你们是情侣!?豆丁太,朕本以为你只是照本宣科,没想到你真的加了情侣这个身份——六个人的盗民杀里还加什么情侣!”小松勃然大怒。

椴松拿起檀木牌把玩,似笑非笑地问道:“皇兄,何必如此愀然变色,我们的身份不是你策划的吗?”

“荒唐,朕若安排身份,岂容空松与他人为侣。”小松半愠半讽地驳道。

空松把十四松丢来的龙眼放在自己面前,将剥好的荔枝仔细摆进小松没用过的、绘着藏龙卧虎的瓷盘里,支颐5道:“那个,是不是该投票了,至少先把这场盗民杀玩完——”

“投个甚票,皇帝和中常侍是强盗,你和中常侍是情侣,情侣不能互相投票,结果显而易见——盗民杀获胜的是情侣。”轻松不耐烦地打断了空松。

空松闻言,付之一哂,什么也没说。

接着,轻松对小松说道:“方才皇帝兴之所至下旨玩盗民杀,臣尚有要务未及奏报——”

椴松俶尔拂袖而立,轻松的话未尽辄止,只见椴松和善地扬言道:“臣等叨扰皇帝久矣,盗民杀既终,是时候告退了。”

小松意外地挑起眉梢,轻松不自觉地蹙眉,一松偏头看向往御书房门口飘然而去的浅粉曲裾和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的金色芙蓉冠,嘴角抿得越来越紧;十四松与一松相反,他唇边笑意愈深,揪下一根长长的樱桃梗,放进口中继续打结;空松收笑肃容,暗如凝墨的眸中掠过一抹深不见底的暗芒——豆丁太捧着吃了一半的冰西瓜,只觉触手生凉,更道瓜甘瓤甜,竟全然没察觉此刻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御书房大门悄无声息地开启,露出门外穿着侍卫装束却手执利器、严阵以待的精兵和为首戴胄横戈的九原郡郡守嫌味。

“这不可能!”轻松猛地站了起来,他失措地叫道,“九原郡的虎符明明是今天才——”

“太尉呵,”椴松倏地旋身,浅粉曲裾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度,“你怎么确定,你今天丢失的九原郡虎符……是真的九原郡虎符?”

 

【陆】

“虎符是假的!?这、这怎么可能!?”轻松呆住了。

“为了这一天,你筹谋了很久吧……椴松。”小松太息道,“轻松,你还记得朕命你叫空松来御书房玩盗民杀的缘由吗?”

轻松听了此言,不禁陷入回忆:他从丞相府中出来后坐上肩舆,发现自己藏在怀中的九原郡的虎符不见了。九原郡位于京畿之北,地处边疆,历来屯有重兵攘夷,是离国都最近亦最为关键的要郡。所以,轻松急忙转道入宫,欲向皇帝禀明此事,可御书房中椴松恰在。轻松两次暗示椴松他有话对皇帝讲,椴松却全然视而不见,且皇帝亦听之任之。

轻松见状,便把急躁压在心底:他所忧虑的九原郡虎符一事,防的就是椴松窃走虎符,假借清君侧之名逼宫,又怎能在椴松面前暴露虎符丢失这等大事。然后,小松发现奴婢忘记收拾的、专门玩盗民杀的檀木牌,椴松顺势谈及如今民间的博戏大多尔尔,少有如盗民杀般优秀的,小松遂言难得皇弟与朕志趣相投,椴松趁机说不如叫些相熟的人来此玩盗民杀,许久不玩有些想念——

没错,嫌味之所以率伪装成侍卫的精兵成功包围御书房,就是因为所有重臣都被椴松圈在御书房里玩盗民杀!

轻松心乱如麻,他隐隐觉得他忽视了些什么,但他一时间想不出他究竟疏忽了哪里,也没察觉他没有回答小松的问话。

轻松不睬小松,呆在原地愣神,小松亦不勉强轻松回答,他徐徐敲击食案,开口道:“嫌味进来得轻而易举,不过缘于椴松倾力相助,更缘于朕与诸卿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罢了。”

“可惜,即便当着皇帝的面,嫌味想进御书房却依旧是轻而易举。”椴松冷笑,冲嫌味使了个眼色,于是嫌味轻甩短戈,戈刃逆着明亮的光,泛着令人胆寒的厉芒。

轻松被那厉芒晃得回了神,见嫌味居然打算手持利刃接近皇帝,不由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拔出御赐短剑便欲冲上前去把这嚣张的反贼拿下。不料越过食案时,轻松感到自己右足被什么东西一勾,一个不稳摔倒在地,随即只听铿锵声大作。待轻松看清一松默默收回抓住自己脚踝的手时,拳头宽的长剑反射出凌厉的剑光,刺得他眼睛发疼,而那柄长剑的剑尖,不偏不倚直指自己的咽喉——是十四松。

也……只能是他吧,守护帝王安危的侍卫本就被允许携带兵刃,更何况小松特许中常侍十四松带特制阔剑上朝,这在侍卫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尊荣。

可恶!

轻松盯着十四松,双眸中喷出怨愤的怒焰,他无法理解十四松为什么会背叛小松,尤其小松给予十四松的皇恩绝非等闲。

嫌味停在小松和空松面前,他巡睃食案,须臾,手腕一翻,倒执短戈侧立于空松身畔。

“小松,”空松第一次当众唤出皇帝的名讳,他温文地坐在原处,平视小松,口吻和缓地说道,“你禅位罢。”

【注:1排调:戏弄调笑;2太甜了:日语中的「甘い」既有表示味觉「甜」的含义,也有表示「天真」的含义,此处取日语双关意;3司仪:即古代的主持人;4借句高明的《琵琶记》,比喻自己的真心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尊重;5支颐:以手托下巴。】

【第四章逼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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