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嫏嬛书红尘,
可怜身是墨中人。

 

【黑蓝】问鼎天下93-居崇未睹斯民康

【雪夜紫霄-目录一览】

*改编虹七、虹木、虹明和虹剑四部作品。

*主CP:黑蓝、虹她

*副CP:跳莎、奔紫、逗灵、达夫、将雪等

题记:

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第贰卷:剑指江湖

第拾叁章:居崇未睹斯民康1

仲冬,扬州,会稽。

“世家望族虽苛税不仁,但我们至少可以勉强维持生计,聊以糊口度日。今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却一纸令下,以‘乐属’为名收我田地、没我茅屋、妻子为质,教我们背井离乡,服那如同农奴的兵役,做世间最下等的人,子孙万代代代服役,无有出头之日。”孙恩宽衫大袖,一身道服,立于山前高石之上,声似鸣钟,字字如刀,刀刀都割在佃客们的心中,“抗令是死,遵令虽生犹亡,既然都是死,不如——我们轰轰烈烈反了这晋!现在,我将把‘五斗米教’更名为‘天师道’2杀入会稽,教司马元显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若是你们打算追随我,便入我‘天师’,随我征战四方,共享富贵!”

“诚信不诈,三原乃刑,唯我天师,赋薄役稀!”

“诚信不诈,三原乃刑,唯我天师,赋薄役稀!!”

“诚信不诈,三原乃刑,唯我天师,赋薄役稀!!!”

起初只是几个人稀稀落落地喊,后来却汇聚成了一道声之洪流,震得会稽山上渐黄了的叶子沙沙落下。

秋盛叶黄,非叶之过也,可惜愤怒的佃客们已被压迫引起的怨恨、嫉妒和狂躁冲晕了脑袋,或者说,即使他们中的少数人明白这个道理,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隆安三年十一月甲寅,孙恩率众从海岛攻克上虞,乘胜破会稽,杀了同信仰五斗米教的会稽内史王凝之,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永嘉、东阳、新安八郡百姓在天师道徒的煽动下群起响应,刑其长吏以应孙恩,十日之中,天师道聚众数万。

“……妖贼孙恩遂自号‘征东将军’,号其党曰‘长生人’。妖贼出身寒门,犹好诛王谢子弟,又烧仓廪,焚邑屋,刊木堙井,虏掠财货,聚于会稽。会稽内史王凝之、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司马逸皆遇害,吴国内史桓谦、临海太守新蔡王崇、义兴太守魏隐则委官而遁,伏惟圣上慎而重之,臣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3!”

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览罢奏疏,急遣卫将军谢琰、辅国将军刘牢之共讨妖贼孙恩。

孙恩如何聚众于会稽大行破坏杀戮之事且按下不表,单讲辅国将军刘牢之。

刘牢之有棱有角的脸上,眉眼不怒而威,显出一种“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4”的气概。他原是名身份低下的寒门小将,军功卓著却因门第束缚,并没有被王恭放在眼里。他看着王恭刚愎自用屡次不纳良言,心中的不服和怨怼愈聚愈深,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叛变王恭归附了朝廷,致使王恭兵败身死后他鲤跃龙门,成了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不知眼热坏了多少望族中人。这次出征,他自知不可轻信养尊处优还对他抱有仇视之心的世族子弟,尤其是心高气傲的谢琰和他的部属,便从了孙无终的推荐,重用一个与他同是寒门亦同姓的正五品小参军,刘裕。

刘裕兴宁元年5生人,至今恰值壮年,只见他头戴平巾帻,留了两撇长胡一点髭并颔下一缕山羊须,单手执缰,骑着高头大马,慢了刘牢之的坐骑尺余,望着道畔的寻常巷陌,怔怔出神。

辅国大将军虽有心想些对敌之策,奈何出征最忌纸上谈兵,他们将要面对的还是个极擅水战和妖道的孙恩,他不敢轻敌或者胡思乱想,也得防着卫将军谢琰给他背后使些绊子,遂打算和小参军找点话说,权当提前联络联络感情。

“德舆,看什么哪,这么入神?”

刘裕听见刘牢之叫他,一夹马腹令马儿走得快了些,只比刘牢之的马落了一头,答道:“回辅国大将军,裕——”

刘牢之摆摆手:“德舆与牢之系出同宗,又俱是寒门子弟,不必如此生疏,唤牢之的字,与牢之兄弟相称便是。”

“唯。”刘裕应道,“道坚兄,裕只是看着这些街巷,想起了自己的垂髫年华。”

“垂髫年华?”

“让道坚兄笑话,裕年幼家贫,父母早亡,继母董氏独自拉扯大我们三个孩子,殊为不易,因而不自觉地便对那些滋事的乱民多了一分不该有的悯然。”刘裕悄声道,“实不相瞒,裕曾私下查过,佃客依附世家交五五分的税赋,可一旦当了那所谓的乐属服兵役迁至扬州,就不得不上交七三甚至是八二的税赋,且他们父死子继,永不能脱籍另谋生路……裕总觉得,但凡骠骑大将军没有以聚财为掩,征兵为实地提出乐属之策,纵使妖道孙恩再怎么摇唇鼓舌,也——”

“噤声!”

刘裕从思绪中脱出,勒马侧望,看见迎头行来一乘肩舆,肩舆前后拥趸颇多。行得近了,降下肩舆,方看清上面坐着的人正是卫将军谢琰。

谢琰粗眉儒目,一部美髯垂胸,他头戴武冠,身穿官服,眉宇间是比桓玄的倨傲更胜一筹的孤傲,若问刘裕从谢琰身上感受到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刘裕绝对会告诉你八个字:狂妄之甚,目中无人。

当然了,谢琰有狂妄的缘由,他是名士谢安的儿子,又与叔父谢石、堂兄谢玄一起,大破苻坚,为东晋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平日与人相处并不是这么傲的,他是单纯地不想给刘牢之好脸色罢了——他当年与大秦6正面交战的时候,刘牢之不过一个破辎重,获运船的小卒,沾了他主战的光崭露头角;而今司马元显本就有意在谢安死后,利用王谢两族的嫌隙打压世家的势力,根本不给他谢琰要职,刘牢之一介无德无义又卖了他主帅的小人便趁机极尽所能地讨好司马元显,以致区区寒门反爬得比他这个名门之后高多了,这教他如何不气闷!

种种叠加在一起,让谢琰对这两个刘氏寒门半点好感也无,他就这么坐着,高昂头颅斜了他二人一眼,连肩舆也懒得下,更不行礼,却打鼻子里重重喷出一股极尽轻蔑的气儿,冲刘牢之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辅国将军,汝既得‘陈公台’,较之‘吕奉先’,三姓全矣7,琰特来贺之。”而后,他相当颐指气使地轻甩下颔,早有那懂眼色的长随清清嗓子,拉着长音喊上一声“起舆——”,一群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走了。

“德舆,你可瞧见了他那耀武扬威唯我独尊的模样!本将军不给他找点事干,本将军就不姓刘!”刘牢之气得身子直哆嗦,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息了怒气,对刘裕道,“不过愚兄还是得提点德舆一句,你要清楚,乐属之所以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望族世家可是在里面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某位盟主,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总而言之,那些关于乐属的议论德舆还是憋在心里为妙,到了会稽也别对那些暴民有一星半点的同情,不然桓南郡、王谢世家和骠骑大将军——可都容不下你!”

刘裕动了动嘴唇,终轻轻答道:“承蒙道坚兄不吝赐教,裕谨记于心。”

仲冬月末,扬州冥教总舵,黑虎崖。

白马昂首长嘶,两蹄高抬,坐在马上的人借力一跃而下,跟在此人身后的小厮负着一个大礼盒滚鞍下马,向戍守在崖底的两列共八位黑衣弟子拱手:“天狼门主钱夕前来恭贺冥教教主继位之喜。”

黑衣弟子中右侧第一个上前一步,行礼回道:“原是天狼门大当家,请。”

“且慢,”钱夕正了正头上的绀青小冠,复抚去了右衽外朱红大氅上的浮灰,“本门主想先看看其余宾客的舆骑。”

那冥教弟子拱手道:“门主请随我来。”

天狼门总舵设于并州,本非大派。值得一提的是,钱家自开创天狼门以来,在家规中明确写有一条:“钱氏世代男性子侄均按《周易》排其名讳,否则其名不得录入族谱”。上一代天狼门大当家共出三子,伯者名夕,仲者名惕,季者名若,这三个字便是从《周易》中“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8”得来的。

闲话不叙,却说这一代天狼门大当家钱夕把“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句话奉为圭臬般日日诵读,其行事亦是如此,勤勉有加而无懒怠,信义立本而无欺诈,他的稳重如山获得了许多人的尊重,天狼门亦一跃成为并州第一的大派,是以他才收到了冥教发出的四张请帖之一,前来恭贺冥教新教主正式继位。

率先映入钱夕眼帘的是一匹汗血宝马,且看它“顾视清高气深稳9”的神骏之相便晓此马绝非凡种,只有长年往返奔波的江湖儿女才会骑乘这种日行千里的奇驹。

“今儿共来了多少人给新教主贺喜?”钱夕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黑衣弟子牵着钱夕和其侍从骑来的马儿,将之栓在树上,备下草料,不卑不亢地回道:“除了门主,冥教仅发了三张请帖,分别给了灵山门疏影县主穆雪儿、索生门副门主芸珏和七剑之首虹猫少侠。”

黑衣弟子说话的当上,钱夕瞅见了一架两人抬的肩舆安放在侧,心中便确定了那匹汗血宝马必定是虹猫的坐骑,而这肩舆虽然简约亦不失大气,他正琢磨着这肩舆究竟是穆雪儿的还是芸珏的,便见一乘八人抬的软舆迤逦行来。软舆两侧雕有“鸾融烟雪没青冥”之图,着色缥缈却又栩栩如生,更缀有素绢飘摇,华贵脱俗。

一时风起,绢随风扬,衬得舆上的白袍女子贵中有傲,清中存丽,越发地风华绝代。

钱夕不由暗叹,七剑再出名、索生门再厉害,也还是比不上灵山门的底蕴,而这个戢鳞潜翼了整整两年的冥教……钱夕垂眸,两颊添上一丝笑意,待穆雪儿下了软舆,上前见礼道:“疏影县主。”

穆雪儿微微颔首,应了句:“钱大当家。”

两人随意寒暄几句,在冥教弟子的带领下行至黑虎崖之巅。

【注:1章名化用韦应物的《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自惭居处崇,未睹斯民康”;2五斗米教此时更名天师道为紫霄自编,无史料佐证;3此段及上一段的句子化用《晋书》;4本句借句《后汉书·马援传》;5兴宁元年:公元363年刘裕是否与刘牢之相识紫霄并不清楚,是架空私设;6大秦:即史书里的“前秦”;7借典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因吕布(字奉先)和丁原实际上不是父子关系,所谓“三姓家奴”并非史实,实为杜撰,陈宫,字公台,吕布帐下的谋士;8此处句读不可考,为本文情节需要选择了这种句读;9借句杜甫的《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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